有人构陷,怕是难免。只是……爷打算如何应对?”
何宇欣赏地看着妻子。她没有寻常妇人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一味地劝他忍让或争锋,而是直接问到了最关键处。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思前想后,眼下最要紧的,是一个‘退’字。”
“退?”贾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转化为思索。
“对,退。”何宇肯定地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主动上表,以伤病未愈、难当大任为由,辞去北疆的一切实际军职,只留个爵位虚衔,安心在京城‘荣养’。”
贾芸是极聪慧的人,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深意。贾府内部的倾轧算计,她自幼见得多了,对于政治风险的敏感度,远胜寻常闺阁女子。她立刻意识到,这看似退让,实则是以退为进的高明策略。既能打消皇帝的疑虑,又能避开朝堂的明枪暗箭。
“爷思虑得是。”贾芸郑重地点点头,“只是……如此一来,爷辛苦挣下的军功基业,岂不是……”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那是她丈夫用命搏来的荣耀,如今却要亲手让出。
何宇明白她的未尽之语,淡然一笑,笑容里带着看透世情的豁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芸儿,你要记住,真正的基业,不在那一官半职,甚至不在那丹书铁券。在于人心,在于本事,在于审时度势的智慧。只要人在,本事在,时机到了,该是我们的,终究还会是我们的。若是人没了,或者成了陛下的眼中钉,再大的基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顷刻即碎。”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历经风雨、枝干遒劲的老树,意味深长地道:“你看那棵树,春夏之时,枝繁叶茂,固然好看。但若不懂在秋冬敛藏生机,褪尽繁华,又如何能抵御严寒,等待来年春天的勃发?人处高位,亦当如是。”
贾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坚韧的虬枝,心中豁然开朗。她紧紧握住何宇的手,轻声道:“爷说的是。是妾身短视了。无论爷作何决定,妾身都支持。这伯府内外,妾身定会打理妥当,绝不让爷有后顾之忧。”
何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伸手将贾芸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低声道:“有芸儿在,我便安心。这段日子,恐怕要真正‘静养’一段时日了。府外之事,我会让周文正多加留意。府内,就辛苦你了。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何宇,是真的伤病缠身,心灰意懒,只求做个富贵闲人。”
贾芸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安宁与力量。她轻声应道:“嗯,妾身明白。明日开始,便吩咐下去,府内用度再减三分,尤其是爷的补药份例,要显得精细却寻常。下人们也会约束得更紧,绝不惹是生非。”
夫妻二人相拥片刻,虽无言,却心意相通。窗外,天色渐渐向晚,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给萧瑟的秋日庭院涂抹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但这温暖之下,是愈发凛冽的寒夜即将来临。
何宇知道,他必须尽快行动。在那些针对他和旧部的“微词”酝酿成真正的风暴之前,在他“功高震主”的形象在皇帝心中彻底固化之前,他需要主动递上那封请求交出兵权、回家养病的奏疏。
这不仅是一道程序,更是一次重要的政治表态。他要用这种最直白的方式告诉夏景帝:我无意揽权,更无威胁,我只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忠臣,请您放心。
同时,这也是一次试探。试探皇帝对他真实的态度,试探皇帝是真心希望他继续为国效力,还是早已存了鸟尽弓藏之心。
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要么换来真正的安宁与暗中布局的机会,要么……可能会加速某些祸事的到来。但无论如何,坐以待毙绝非他的风格。
名将之思,不在于一时一地的胜负,而在于对全局大势的洞察与对自身命运的掌控。盛极而危,危中亦藏生机。何宇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冷静,如同北疆雪原上即将发起突击前的孤狼。
他轻轻放开贾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