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甚至想起贾府宴请时,贾赦、王熙凤等人那过于热切的攀附……这京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也是一个无形的角斗场。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无数种心思在围绕着他运转。拉拢、利用、嫉妒、构陷……种种可能,皆而有之。
他现在看似站在荣耀的顶峰,受万民敬仰,得皇帝信重。但何宇自己清楚,这顶峰之下,便是万丈深渊。一步踏错,或是稍有迟疑,便可能粉身碎骨。所谓的“闭门谢客”、“静心养伤”,只能暂时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却无法从根本上化解那源于权力核心的猜忌。
“唯有退,方能进。唯有舍,方能得。” 一个清晰的策略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主动上交兵权,彻底从北疆军务中脱身,以一个“伤病缠身、不堪重任”的弱者姿态出现在皇帝和朝臣面前,或许是当前最明智,也是唯一可行的自保之道。
这并非怯懦,而是审时度势后的战略转移。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时间用来让皇帝的猜忌之心随着他的“无用”而慢慢淡化,也让朝中那些眼红嫉妒的势力失去攻击的焦点。空间则用来让他从单纯的“名将”身份中解脱出来,有机会去观察、去了解这个帝国更深层次的顽疾,去经营除了军队之外的其他力量——经济的、人才的、乃至舆论的。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所知的那些历史。单纯的军事强大,若没有相应的政治智慧、经济基础和社会变革作为支撑,往往难以持久,甚至可能反噬自身。戚继光的晚年凄凉,张居正的身后清算,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他要走的,绝不能只是一条军功之路。
那么,交出兵权之后呢?做一个富家翁,安享荣华?不,那绝非他所愿。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对这个时代积贫积弱的现状有着本能的改变冲动。阵斩努尔哈赤,只是解了一时边患,却未能触动这个庞大帝国腐朽的根基。漕运的弊端、吏治的腐败、科技的滞后、民生的困苦……这些问题,不会因为边境的一次大胜而自动解决。
或许,这次“退隐”,正是一个契机。一个让他从战场转向更广阔天地的契机。他可以借此机会,深入了解这个国家的运作机制,寻找改革的突破口。比如,那日赵虎提及的粮饷问题,是否与漕运腐败有关?比如,能否利用自己的爵位和声望,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尝试一些小的、局部的改良实验?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绝对安全的基础上。在帝王的猜忌心未消除之前,任何大的动作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必须像最耐心的猎手一样,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贾芸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走了进来。她看到丈夫凝望窗外、沉思不语的样子,脚步放得更轻。她将汤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没有立刻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而带着担忧地注视着他。
何宇从深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妻子。贾芸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缎面绣折枝梅花的小袄,下身是月白色的百褶裙,打扮得素雅洁净。几日来的主持中馈,让她眉宇间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怯,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沉稳与干练,但在面对他时,那眼底的关切与依赖却丝毫未变。
“芸儿,”何宇的声音因长久的沉默而略带一丝沙哑,他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外面冷,怎么不多穿点。”
贾芸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温暖的大手,轻声道:“妾身不冷。爷在想北疆的事?” 她虽未看信,但从那日赵虎的到来和何宇这几日沉凝的神色,也猜到了大概。
何宇没有否认,轻轻叹了口气,将贾芸拉到身旁的绣墩上坐下,低声道:“是啊。北边来了个更厉害的对手,叫皇太极。咱们自己这边,麻烦也不少。”
他将刘綎信中关于朝中流言的部分,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告诉了贾芸,略去了那些过于直白和惊心的内容,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相信以贾芸的聪慧,定然能够领会。
贾芸听完,秀眉微蹙,沉默了片刻,方才抬头看向何宇,眼中带着了然与坚定:“爷,树大招风,古来如此。咱们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有人眼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