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嬉闹,偶尔好奇地看一眼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巳时初刻(上午九点),终于有了动静。一辆半新不旧的青绸小车在府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穿着体面、但看得出并非高门大户出身的管事模样的人,手里捧着拜匣,上前叩门。
门房开了侧门一条缝,那人递上拜帖和一份不算厚重的礼单,陪着笑脸道:“小的给伯爷、夫人请安。敝上是通政司右参议陈大人府上的,特来给伯爷、夫人拜年,恭贺新禧。”
门房接过拜帖和礼单,态度不冷不热:“有劳陈大人挂心。只是我们伯爷旧伤复发,遵医嘱需静养,不便见客。心意领了,改日再谢。”说罢,便要将门关上。
那陈府管事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纠缠,只是又拱了拱手:“是是是,伯爷玉体要紧,静养为上。小的告退。”便转身上车离去。这陈参议,品级不高,往日与何宇并无深交,此番前来,多半是例行公事,或是存了万一之想,见闭门谢客,也就知趣而退。
此后,又陆续来了几拨人。有五六品的中层官员家仆,有与何宇有过一面之缘的勋贵旁支,甚至还有两家是贾芸娘家荣国府的远房亲戚。所送年礼,也大多中规中矩,不算寒酸,但也绝无往日那种一掷千金、奇珍异宝争奇斗艳的景象。所有人的拜帖和礼物,都被门房以同样的理由挡在了门外,回礼则按例由周文正斟酌着备下,比往年的规格,自然也是降低了不少。
至午时前后,府门前便彻底恢复了冷清。偶尔有路过此地的别家轿马,轿中人或帘子后投来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怜悯,甚或几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旋即匆匆离去,赶往下一家真正“热闹”的府邸。
这种骤然的门庭冷落,府内的下人们感受最为直接真切。往年此时,他们穿梭往来,接待宾客,虽辛苦,却也自觉脸上有光,赏钱更是拿到手软。今年却只能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无所事事,听着墙外隐约传来的、别家府邸迎送往来的喧嚣,对比自家门前的冷清,心中难免生出几分落差和议论。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去年这时候,咱们府前那车马,排出去半条街都不止!”
“可不是嘛,如今倒好,一上午就来了这几只小鱼小虾,还都让周长史给挡了。”
“伯爷这一病……哦不,这一休养,看来是真要清静好一阵子了。”
“少嚼舌根!主人家的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做好自己的本分!”管事嬷嬷低声呵斥道,但眉宇间也难掩一丝忧虑。
这些细碎的议论和氛围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何宇和贾芸。但夫妻二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内院,却都安之若素。
书房里,何宇面前摊开着一本《天下郡国利病书》,手边还有他自己绘制的大幅疆域草图,上面用细笔标注着各地的物产、漕运路线、可能的矿藏等信息。外界的人情冷暖,似乎丝毫未能扰动他。他看得专注,时而提笔在旁边的笔记上写下几句,时而凝神思索。这份“门可罗雀”的清净,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他可以不受打扰地阅读、思考,将前世的见识与这个时代的现实相结合,梳理出未来可能的方向。
贾芸则在处理完简单的年节庶务后,拿起了针线,继续缝制那件湖蓝色的婴儿小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宁静。她偶尔抬头,透过窗户看看书房的方向,嘴角便会泛起一丝安详的笑意。对她而言,远离荣国府那些虚伪的应酬和暗潮汹涌,能与丈夫在这方小天地里安享平静,已是莫大的幸福。外间的趋炎附势,她自幼在贾府见得多了,早已不以为意。如今,她只需打理好这个家,照顾好她的爷,便是最好。
午后,何宇放下书卷,信步走到庭院中。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几株老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他负手而立,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只觉得心胸为之一畅。
周文正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低声道:“伯爷,今日的拜帖和礼单都登记好了,回礼也已按例送出。这是清单,请您过目。”说着,递上一本册子。
何宇接过来,随意翻看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