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钱快,去得也快。且易将活钱变成死账。”何宇点拨道,“琏二哥既管着外务,何不想想,将银子用在能生出更多银子的地方?比如,那绸缎铺若真是地段好却经营不善,是关张止损,还是换个懂行的掌柜,或者改做别的更赚钱的营生?又或者,京中如今有什么新的行当,是稳妥又有赚头的?”
贾琏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伯爷有所不知,这京城里,赚钱的营生早被人占完了。我们这样人家,也不好亲自去做那些商贾之事,没的辱没了身份。”
“未必需要亲自出面。”何宇循循善诱,“可以寻可靠的伙计或合伙人。再者,营生也分三六九等。譬如,如今南来北往的客商增多,对货物仓储、转运的需求就大;又或者,一些精巧新奇的玩意儿,如南边的玻璃器、自鸣钟,乃至一些改良过的日常用具,若能量大价优,不愁没有销路。关键是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将本钱投入这等能持续生利的正道,虽不如放贷暴利,却胜在稳妥长久,细水长流。琏二哥以为如何?”
贾琏听得心头发热,何宇这番话,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以往只盯着地租和利钱这两块,觉得艰难,却从没想过还能从改进经营、寻找新门路上下功夫。尤其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八个字,听起来就透着精明。
“伯爷真是高见!”贾琏由衷赞道,脸上的愁容散去大半,“听您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回去我就好好盘盘那些铺子的账,再看看有没有别的门路可寻!”
何宇见他听进去了,便见好就收,淡然一笑:“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纸上谈兵罢了。具体如何行事,还需琏二哥自行斟酌。总之,管理庶务,核心在于‘心中有数’和‘眼光放长’。账目要清,情况要明,不要被下面的人糊弄;投入要选择有长远效益的,莫要只图眼前小利。”
“是极是极!”贾琏连连点头,只觉得何宇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此刻看何宇,已不仅是尊贵的伯爷,更是一位眼光独到、值得信赖的“明白人”。他忍不住诉苦道:“伯爷您是不知道,我在府里,有时候真是……唉,有些话都没处说去。您弟妹她……精明是精明,可有时候,手也太紧了些,眼光也只在府内这一亩三分地上……”
这话就涉及他们夫妻内部矛盾了,何宇不便置评,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琏二嫂子持家不易,难免要求严些。琏二哥多体谅,有事多商量便是。”
贾琏也意识到失言,忙岔开话题,又闲谈了几句京城趣闻,见日头偏西,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对何宇的态度已是亲近中带着十足的敬服。
送走贾琏,何宇慢慢踱回水榭。周文正过来收拾茶具,轻声道:“爷,琏二爷来时愁云惨雾,去时倒是脚步轻快了许多。”
何宇望着池水,目光幽深。点拨贾琏,不过是随手一步闲棋。贾琏此人,未必能成大器,但他在贾府的位置关键,若能因此让他对自己产生一些信服,日后在贾府相关的信息获取、甚至某些具体事务上,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便利。更重要的是,通过贾琏,他能更直观地了解这个百年望族内部的运作模式和真实的困境。
这看似不经意的“点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微,却可能悄然改变一些东西。而这,正是他在蛰伏期所需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