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的课税名目、税率、官吏索贿的常例、哪些商品利润最厚、哪些关卡盘剥最甚……我要知道得越详细越好。”何宇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暗查漕运积弊,是他了解这个帝国经济血脉运行状况的重要切口。
钱槐心中一凛,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且敏感,郑重应下:“是,小的会设法通过可靠渠道打听,绝不张扬。”
“第二,留意江南一带,特别是苏松杭嘉湖地区,民间纺织业的情形。比如,有多少织户?寻常织机一日能出多少布帛?生丝、棉花来源和价格?成品销往何处?有无出现规模较大的作坊?以及……当地士绅、衙役是如何与织户打交道的。”何宇缓缓说道。江南是帝国的财赋重地,纺织业更是商品经济最活跃的领域,了解那里的真实情况,对他未来可能的经济布局至关重要。
钱槐仔细记下,虽然有些名词他未必完全理解,但何宇的要求很具体,他知道该从哪些方面去打听。“小的明白,会尽快着手。”
又仔细交代了一些细节,如何规避风险、如何筛选信息渠道、如何传递消息等,何宇才让钱槐退下。
看着钱槐悄然离去的身影,何宇独自坐在花厅中,心中思绪翻涌。这些商业上的布局,看似琐碎,却是他践行“文武之道”中“经济”一环的切实步骤。它们不仅是积累财富的手段,更是伸向帝国经济脉络的触角,是未来可能撬动变革的支点。他深知这条路充满风险,在这个重农抑商、士大夫耻于言利的时代,一个勋贵暗中经商若被揭露,会是极大的丑闻。因此,他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正当他沉思之际,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何福有些为难的劝阻声:“琏二爷,您慢点儿,容小的先通报一声……”
何宇眉头微挑,贾琏?他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些急迫?
不等他多想,花厅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贾琏满头是汗,脸色有些发白地闯了进来,见到何宇,也顾不上行礼,喘着气急声道:“何兄弟,不,伯爷!这次您可得帮帮我,出大事了!”
何宇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挥手让跟进来的何福退下,淡淡地道:“琏二哥,何事如此惊慌?坐下慢慢说。”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又亲手斟了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水,推到贾琏面前。
贾琏哪里坐得住,接过茶盏也顾不上喝,带着哭腔道:“慢不得啊!是……是西府里,我父亲(贾赦)那边,不知怎么惹上了都察院的御史,听说已经被上本参了!参他……参他纵容家奴强占民田,还……还可能牵扯到先前打理老亲旧部祭田的一些糊涂账!老爷吓得当时就晕了过去,如今府里乱成一团,老太太也动了怒,可……可这是都察院参奏啊!链儿我实在是没了主意,想着伯爷您见多识广,又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求您千万想个法子,周转一二!”
何宇听着,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光芒。贾赦被参?这倒是比预料中来得稍早了一些。看来,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扇动的风,已经开始更深入地卷入红楼世界的命运漩涡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凝重:“竟有此事?琏二哥,你先别急,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缘由?参奏的御史是谁?罪名可确切?”
他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来判断这场风波的规模、性质,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是继续冷眼旁观,还是……可以借此机会,做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