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即便此条有待商榷,但其贪墨军饷,却是证据确凿!有其部下在京城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为证!”
何宇冷笑一声:“郭御史所指部下,姓甚名谁?在何处花天酒地?花费多少银两?银两来源何处?可能一一指证?”
“这……”郭弼宸再次语塞。这种构陷,本就是大而化之,哪里经得起细究。
何宇不再看他,再次向皇帝奏道:“陛下!北疆军饷调度,户部、兵部、乃至后来接任的帅臣,皆有账目可查!臣在任时,每一笔大额开支,必有文书往来,接收签押!臣离任交接,钱粮军械册簿清晰,并无亏空!至于臣之部下,如刘綎、赵率教等,陛下可知他们所得赏赐用于何处?大多托人带回原籍,抚恤战死同袍家小,安置自身亲族!留在京城护卫臣之府邸的亲兵,皆是老实本分之人,每日操练护卫,从无外出滋事,更遑论花天酒地!郭御史此言,不仅是污蔑臣,更是污蔑为我大明浴血奋战的北疆将士!其心可诛!”
他语气激愤,带着一股被侮辱的凛然之气。叶向高也开口道:“陛下,老臣以为,贪墨之事,关乎臣子名节,需有实据。若仅以风闻定论,恐寒了将士之心。”
夏景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后一条罪名上:“那这结交内侍,窥探禁中,又是何说?”
这一次,没等何宇开口,侍立在夏景帝身旁的戴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道:“陛下!奴婢冤枉!奴婢伺候陛下,兢兢业业,从不敢与外臣交接!忠勇伯府,奴婢仅是奉旨探病、传旨,从未有过任何逾越!定是有人嫉恨忠勇伯大功,又知奴婢常奉旨往来,故而借此构陷,欲将奴婢与忠勇伯一并除去!陛下明鉴啊!” 他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将一个无辜被卷入的奴才的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夏景帝皱了皱眉,呵斥道:“朕还没问话,你慌什么!起来!”
“谢陛下……”戴权这才颤巍巍爬起来,用袖子擦着眼泪。
何宇这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嘲讽:“陛下,戴公公所言,便是臣之所言。臣与戴公公,唯有奉旨公事往来。若因此便是‘结交内侍’,那满朝文武,凡接过旨意的,岂不都有此嫌疑?此条罪名,实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其目的,无非是想离间臣与陛下的君臣之义,其心险恶,昭然若揭!”
暖阁内再次陷入寂静。何宇的逐条反驳,条理清晰,证据有力,尤其是前两条,几乎将郭弼宸的弹劾彻底推翻。郭弼宸脸色惨白,浑身微微发抖,求助似的看向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冷哼一声,终于开口:“何宇,你巧舌如簧,辩才无碍!但郭御史所奏,纵有细节不清,然北疆将士对你颇有微词,总是事实!你年纪轻轻,骤登高位,如今又交卸兵权,心中可曾有不忿?可曾有不臣之念?”
这话就极其恶毒了,不再纠缠具体罪名,而是直接进行人身攻击和诛心之论,试图勾起皇帝对“功高震主”的猜忌。
何宇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考验。他深吸一口气,面向夏景帝,再次深深一揖,语气变得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悲凉:
“陛下!臣本南荒一介草民,蒙陛下不弃,简拔于行伍,委以北疆重任。臣日夜惕厉,唯恐有负圣恩,幸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侥幸立下微功。陛下不吝封赏,赐爵伯位,恩宠已极,臣纵粉身碎骨,亦难报陛下隆恩于万一!”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臣深知,功高则震主,权盛则生骄。古来名将,难得善终者,多源于此。臣虽不才,亦常读史书,深以为戒!故北疆稍定,臣便主动上表,恳请辞去军职,非为其他,实乃一片赤诚,欲效仿古之贤臣,功成身退,以求保全陛下与臣之间这一段难得的君臣际遇!”
“臣之所愿,不过是于这忠勇伯府内,安心养伤,读书习武,他日若边疆再起烽烟,国家有用人之际,臣仍可披甲执锐,为陛下,为大明,再效犬马之劳!除此之外,臣别无他求,更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念!此心,天日可表!若陛下仍有疑虑,臣请陛下收回爵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