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如海听得目瞪口呆,何宇所言,有些想法他隐约有过,但绝无如此清晰大胆!“盐业商办?这……这与祖制迥异,恐遭非议!”
“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策。”何宇平静地说,“祖制亦是为利国利民。若祖制已弊大于利,为何不可变通?当然,此事需慎之又慎,需有周全方案与得力之人推行。此即‘清渠’,疏通被淤塞的河道,而非仅仅清理河底的淤泥。”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何宇的话,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他急急问道:“那……‘开源’又当如何?”
“ ‘开源’……”何宇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时空,“便是要在现有的田赋、盐课、漕粮等之外,开辟新的、更稳定、更丰沛的财源。”
“如何开辟?”
“其一,重商。并非与民争利,而是制定清晰的商税法则,保护合法经营,鼓励工匠创新,发展航运、纺织、陶瓷等产业。商业繁荣,货物其流,则税源自然广开。朝廷可设‘市舶司’,规范海外贸易,抽取关税,其利甚巨。前宋之富,半赖海贸。”
“其二,兴技。鼓励改进农业技术,兴修水利,推广高产作物,使同样土地能养活更多人口,剩余劳力可转入工商。鼓励矿业、冶炼发展,此乃军工、民生之基础。”
“其三,金融。”何宇顿了顿,说出一个更让林如海陌生的词,“即钱法。如今银、钱并行,比价混乱,私铸猖獗,不利于商贸。可否考虑由朝廷设立类似‘银行’之机构,统一发行信誉良好的纸钞(需有充足准备金),逐步替代笨重的铜钱和白银,方便大额交易与税收,亦可集中资金,用于国家建设?”
林如海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何宇。何宇所说的每一条,都远远超出了当下朝堂议论的范畴,有些甚至闻所未闻。重商?海外贸易?银行纸钞?这些想法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带来的是巨大的冲击,以及……一丝隐约的、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希望。
他沉默了许久,书房里只闻炭火轻微的噼啪声。最后,林如海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何宇,语气带着无比的感慨与一丝敬畏:“何老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某自诩熟读经史,关心民瘼,今日方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老弟之见识,如皓月当空,照亮迷雾。只是……这些想法,实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若传扬出去,恐惹来滔天非议,视之为异端邪说啊!”
何宇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决然:“何某深知此点。故而,这些想法,如今也只能在这‘韬光斋’内,与林公这等知己私下探讨一二。时机未至,徒然言之,无异于婴孩抱金过市,自取其祸。治国如医病,需先准确诊断,再对症下药,药性或猛或缓,需看病人体质与病情深浅。如今大夏沉疴已久,虚不受补,猛药或能致死,唯有温养调理,待其元气稍复,再图根本之法。眼下,我们能做的,或许是先在一些细微处,埋下种子。”
林如海肃然起敬,起身对着何宇深深一揖:“老弟不仅胆识过人,更有如此清醒的头脑与坚韧的耐心,林某拜服!今日一席话,令林某茅塞顿开,亦感责任重大。他日若有机会,林某愿附骥尾,为这江山社稷,为天下黎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何宇连忙起身还礼:“林公言重了!何某年轻识浅,些许妄言,不当之处,还望林公指正。日后诸多事宜,还需林公这等国之柱石鼎力相助。”
二人重新落座,关系无形中又近了一层。从最初的欣赏,到如今的引为知己,共同忧国忧民的胸怀,将这两位年龄、经历迥异的官员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窗外,细雪不知何时已停,薄薄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的积雪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贾芸适时地前来请二人用午膳,菜式精致却不铺张,气氛融洽。膳后,林如海又小坐片刻,方才告辞离去。何宇亲自送至二门,望着林如海的轿子远去,心中思绪翻涌。今日一晤,不仅加深了与这位清流重臣的友谊,更悄然播下了一颗关于未来变革的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