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困境的文艺片配乐。
这项工作对他而言是全新的挑战。
他需要让自己的音乐退居幕后,去贴合影像的情绪,而不是一味地宣泄自我。
在反复观看电影粗剪片段的那些夜晚,他看到了主角眼中那种与周围世界的疏离感,那种渴望挣脱却无处可去的困顿。
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同样被自身牢笼所困的灵魂。
在为电影高潮部分——主角在暴雨中无声呐喊的镜头——配乐时,陈默陷入瓶颈。
他尝试了几种激烈的编曲,都觉得过于直白,破坏了画面的留白感。
焦躁中,他无意中点开了手机里存着的那段,来自“肆野”时期、他处理过后交给艺术空间的吉他旋律片段。
白夜那粗糙、未加修饰的即兴吉他声在工作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痛苦与挣扎。
陈默闭上眼睛,听着。忽然,他找到了方向。
他放弃了复杂的编曲,只用一台老旧的Fender Rhodes电钢琴,弹奏出几个稀疏而湿润的和弦,
音符像雨滴一样缓慢滴落,在背景里,他极轻微地混入了那段吉他旋律的“幽灵”,做了延迟和反转处理,让它如同记忆的回声,若有若无,萦绕不散。
这段配乐最终打动了导演,称其“完美捕捉到了角色内心无声的风暴”。陈默知道,这风暴的源头,有一部分永远来自那个叫白夜的人。
那家名为“回廊”的艺术空间,“城市声音痕迹”展览如期开幕。
陈默提供的“肆野”排练片段,被设置在一个独立的聆听站,耳机悬挂在仿制的水管和斑驳的墙漆背景中,成为展览中一个并不起眼却质感独特的角落。
陈默在一个周二的下午独自前往。展厅里人不多,光线昏暗,只有各种声音在空间中流淌、交织——
老街的叫卖、地铁的轰鸣、公园的鸟鸣、不同音乐人的创作片段。
他走到那个角落,戴上了耳机。
属于过去的声音涌入耳膜:
白夜那把吉他不稳定的音准,贝斯手随意拨弄的低音线条,鼓手不耐烦的敲击声,还有背景里......他自己那略显笨拙、试图跟上节奏的键盘练习。
嘈杂,混乱,却充满了那个地下室特有的、躁动不安的生命力。
他站在那里,听了很久。
仿佛透过这声音的碎片,触摸到了那段早已逝去的、混杂着崇拜、疼痛与迷茫的时光。
就在他准备摘下耳机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展厅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