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键盘前,开始构思“默”乐队下一张专辑的框架。
这一次,他感觉内心的阻滞似乎松动了许多。
那些关于雨夜、关于崇拜、关于崩塌与重建的记忆,依然是他创作的源泉,但它们不再是他音乐的囚笼。
他笔下流淌出的新旋律,开始出现更丰富的色彩,甚至偶尔会掠过一丝明亮的、属于未来的微光。
他依然是那个内心有着轰鸣的陈默,但他的音乐,终于真正地、彻底地,开始只为他自己的生命体验而轰鸣。
他的手指按下琴键,一段全新的、充满探索意味的旋律在夜空中响起,坚定地驶向未知的、属于他自己的海域。
城市东区的物流仓库,永远弥漫着橡胶、尘土和隐约的机油味。
白夜穿着灰色的工装,戴着耳机,沉默地将一件件货物扫码、分拣、搬上传送带。
耳机里没有音乐,只有一片真空般的寂静。
这是他选择的放逐——从那个充斥着掌声、尖叫与毁灭性自我审视的世界,逃遁到这个只需要体力无需思考的角落。
下班通常在凌晨四点。
他会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一包最便宜的烟和一份冷掉的三明治,然后回到那个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
房间的隔音很差,能听到隔壁情侣的争吵、楼上马桶的冲水声,以及窗外这座城市永不疲倦的车流嗡鸣。
那把落了灰的吉他依旧靠在墙角,像一具被遗忘的骸骨。
他偶尔会看它一眼,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拿起它的欲望。
曾经的创作冲动,那种如同高烧般灼烧他、必须通过嘶吼和和弦才能宣泄的痛苦,似乎真的在那场最后的演出中,随着他崩溃的声带一起死去了。
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彻底杀死的。
一天夜里,他被隔壁传来的一段钢琴旋律惊醒。
那旋律生涩、断续,显然是一个初学者的练习,弹的是克莱德曼那首烂大街的《梦中的婚礼》。
但在某个寂静的间歇,在白夜半梦半醒的恍惚间,那简单的音符仿佛触动了什么。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在寂静中狂跳,一种久违的、类似乐句的碎片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伴随着一阵尖锐的耳鸣。
他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吉他,手指甚至微微抽搐了一下。
但下一秒,那感觉便消失了,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无名的烦躁。
他躺回去,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
音乐,像幽灵,即使在他选择寂静之后,依旧以另一种方式缠绕着他。
他开始在理货时,无意识地用扫描枪敲击出某种节奏,或者在听到仓库广播里失真的音乐时,下意识地分析它的和声结构。
这些本能的反应让他感到恐慌,仿佛那个叫“白夜”的魂灵并未远去,只是潜伏在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深处。
与此同时,“静默”乐队正在经历成长期的关键节点。
他们的第二张EP《地质纪》获得了超出预期的好评,被乐评人誉为“年度最沉静也最具爆发力的独立之声”。
陈默的音乐,逐渐摆脱了“前‘肆野’键盘手”的标签,形成了独特的辨识度。
他的创作愈发纯熟。
在新歌《喀斯特》中,
他用绵延而带有孔隙感的合成器音效模拟溶洞的形成,
用突然爆发的鼓点和失真的贝斯描绘地下河的奔涌,
歌词则探讨着时间以缓慢而不可抗拒的方式,在内心塑造出的空洞与奇观。
古典乐的严谨结构与摇滚乐的情绪张力,在他的笔下不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化学反应的融合。
成功带来了更多的演出机会、媒体采访,甚至是一些商业合作的可能性。
陈默谨慎地处理着这一切。
他拒绝了将音乐用于广告的邀请,但接受了一场与独立电影导演的合作,为一部讲述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