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而小心地翻动着脆弱的纸页,室内只听得见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他粗重的呼吸。陈恪屏息站在一旁,心脏高高悬起。
“找到了!”周邈的手指停在一页上,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你看这里......”
陈恪凑过去,借着藏书室里明亮的灯光,看向那娟秀却带着一丝凌厉的毛笔小楷。日记的墨迹已有些晕染,但字迹依然可辨:
“......腊月廿三,得见‘月下美人图’于城南陆氏废园。画中女子,容色绝世,然眉眼含煞,望之生寒。
陆氏子云,此画乃其祖上任江南织造时所得,传自前明宫内,诡谲非常。凡得此画者,家宅不宁,屡见血光。
画中美人,时见泪痕,衣袂偶现湿迹,尤以雨夜为甚。更骇人者,子时观画,如见生人转眸,摄人心魄。
陆氏珍藏数代,终致家道中落,人丁凋零......”
陈恪看得脊背发凉。泪痕、湿迹、雨夜、转眸......每一个描述,都与他们今晚的经历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周邈继续往下指:
“......余细观之,画绢非寻常蚕丝,触之阴寒,似浸染某种秘药。
轴头乌木,隐现血丝纹。画轴锦缎之下,藏有细微芒刺,疑似......嗜血之设?
陆氏子言,祖训有三:勿装裱,恐固其形;勿近水火,恐激其变;子时勿观,恐醒其灵......
然此等邪物,留之必为大患。余劝其毁之,陆氏子踌躇不决......”
“嗜血......醒其灵......”陈恪喃喃重复,一股恶寒沿着脊椎爬升。那轴头下的芒刺,果然是故意的!那三条禁忌,也并非空穴来风!
周邈的手指颤抖着,翻到后面几页,神色更加惊惧:
“......惊闻陆氏昨夜大火,阖家......无一幸免。废园尽成焦土。遣人暗查,于灰烬中,未见‘月下美人图’残骸......或已遁走?
呜呼,此画饮血续存,每次现世,必索一命方休。今陆氏满门皆殁,其血足矣,然画踪已渺,恐他日再现,又生灾劫......
吾心甚忧,录此警后世,周氏子孙,若遇此画,速避!速毁之!切记!切记!”
日记到这里,关于“月下美人图”的记载戛然而止。
后面只有周明渊潦草写下的几句推测,怀疑此画并非单纯“成精”,可能与某种早已失传的邪术祭祀有关,借由人血与怨念,维系着画中“灵”的存在,甚至......企图由画入真,挣脱束缚。
“每次现世,必饮一人之血......”周邈失神地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书架,“陆家满门......就是它上一次现世索取的‘血食’......而现在,它选中了我们中的一个......”
藏书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更衬得室内的空气凝滞沉重。
陈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他不是被选中的那个吗?为什么那画中美人的眼睛,最后牢牢锁定了周邈?是因为周邈认出了它?因为周邈身上流着曾记录它罪行的周明渊的血?
还是因为......周邈的手指,被那芒刺划破,成为了第一个献祭者?
“是因为我......”周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指,虽然血早已止住,但那道红痕依然清晰可见,像一道死亡的标记,“我碰了它......我提供了‘血引’......”
“不一定!”陈恪猛地打断他,尽管他自己也恐惧得厉害,但他不能看着朋友被绝望吞噬,
“日记里说陆家满门皆殁,不可能每个人都碰过画轴!这‘血引’可能只是一个触发条件,或者......它选择目标,另有标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卖家!那个卖家一定知道什么!
他既然叮嘱我那三条禁忌,说明他了解这幅画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