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珠,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种妖异的光泽。
它饱满地凝在光滑的桌面上,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随时会滚落,或是渗入木纹。
时间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声、风声、雷声,都退到了极遥远的地方,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和那滴血珠带来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寂静。
周邈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几本书簌簌落下,他也浑然不觉。
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滴血,又猛地抬起来,看向画中美人。
美人的眼眸,依旧锁定着他。那不再是空洞,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某种古老饥饿感的凝视。
她的唇角,似乎在那惨白的电光映照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一个冰冷、非人的,近乎嘲弄的弧度。
“血......是我的血......”周邈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抬起刚才触碰过画纸的右手食指。
指尖上,赫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正缓缓渗出一粒小小的血珠。刚才触碰画轴边缘时,那看似光滑的锦缎下,竟藏着如此锋利的隐患?还是......
陈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他想动,想喊,想把这幅诡异的画扔出去,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卖家的话、周邈的惊呼、画中美人的转动眼眸、桌上凭空出现的血珠......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撞击,拼凑出一个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恐怖现实。
“走......”周邈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榨出一丝力气,他一把抓住陈恪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快走!离开这里!”
这一抓,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禁锢。陈恪猛地回过神,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
他反手拉住周邈,几乎是拖着腿脚发软的对方,踉跄着冲向房门。
就在陈恪的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正要拧开的瞬间——
“啪。”
一声轻响自身后传来。
不是水滴,也不是雷声,更像是......书页合拢,或者,什么东西轻轻落下的声音。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不受控制地回头。
书桌上,那卷画轴,不知何时,竟然自己完全展开了。
宣纸平铺,画中美人的全貌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灯光下。
她依旧是那个姿势,倚着栏杆,望着......不,不再是望着虚空,也不是只望着周邈。
她的视线,似乎笼罩了整个房间,将夺门欲逃的两人,都纳入了那冰冷注视的范围。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画中美人那只垂在栏杆外、原本素白如玉的手,此刻,食指的指尖,正轻轻点着画幅的下缘。
而在那指尖对应的画中地面——原本只是淡墨渲染的石板——上,竟也泅开了一小团刺目的鲜红!
画里,也在滴血!
“呃......”周邈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眼睛翻白,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极度的恐惧终于击垮了他的神经。
“周邈!”陈恪惊骇,拼命架住他,不让他瘫倒在地。
他知道,绝不能留在这里,绝不能晕倒在这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拧开门锁,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周邈,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瞬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
夜风一吹,陈恪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几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熟悉的房门,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它静静地敞开着,门内的灯光透出来,照在走廊上,像一张沉默的、等待吞噬的巨口。
他不敢停留,半拖半抱地将周邈弄进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行时,狭小空间里的灯光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周邈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但眼神依旧涣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