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目送卞喜领命而去,趋前一步,在沈风身侧低声道:“将军,卞喜新降,其心未附。龚都、刘辟盘踞多年,未必肯轻易就范。此番劝降,恐生反复,需防其与贼合谋,反陷我军于不利。”
沈风目光仍望着卞喜远去的方向,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伯槐所言,我岂不知?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卞喜等人亦是苦出身,被迫落草,若我先行猜忌,处处提防,又如何能令其真心归附?人心皆是肉长,我待之以诚,授之以信,方是收服之道。”
他略作停顿,声音微沉,续道:“人待我如兄弟,我待人如手足。人若待我如草芥,我亦视之如尘泥。今日我予卞喜信任,若他果真不负所托,引龚都刘辟来降,便是我沈风的兄弟,日后自有福同享。若他包藏祸心,设局相害…”
沈风眼中锐光一闪,手按剑柄:“…那便休怪我剑下无情。我军虽欲行仁,却非怯懦。西凉锐士的刀锋,正好用叛徒之血来洗砺!”
常林闻言,眸中泛起敬佩之色,躬身道:“将军胸襟似海,恩威并施,实非常人可及。然兵者诡道也,纵有仁心亦需防不测。林以为,可令赵诚率部,暗随卞喜之后。若见烽火为号便疾驰接应,若遇异动亦可及时示警。此举非为监视,实为两全之策。”
沈风指节轻叩剑格,忽而朗声一笑:“伯槐果真思虑周详。便依你所言,让赵诚领一队神臂营士卒前去。”
他转头唤来亲兵,特意嘱咐道:“告知赵诚,伏于十里外山谷待命,非见三股狼烟不得现身。若卞喜成功归来,不必让降军知晓伏兵之事。”
卞喜快马加鞭,径往龚都、刘辟盘踞的山寨。寨门守军多是旧识,见是他来,略加盘问便放行入内。
龚都、刘辟正在聚义厅中饮酒,见卞喜到来,相邀道:“卞喜兄弟,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望我等?来得正好,且共饮一碗!”
卞喜抱拳施礼,将沈风招安之意娓娓道来:“两位哥哥,某今日来,是为新任吴郡太守沈风将军做说客的。”
“吴郡太守?沈风?”刘辟挑眉。
“正是。”卞喜道,“沈将军非寻常官吏。他知我等本是良民,迫于无奈才落草。他承诺,若肯归降,必以兄弟相待,既往不咎,更可编入正规行伍,吃一份皇粮,强似在此担惊受怕。”
龚都闻言冷笑,虬髯戟张:“兄弟?官府的话何时作得准?当年我等信了那县令的鬼话,几乎丢了性命!如今这沈风空口白牙,便要我们放下刀枪?谁知不是缓兵之计,待我等失了山寨屏障,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刘辟亦叹道:“卞喜兄弟,你为人忠厚,莫要中了官府的算计。他们如今许下重诺,不过是忌惮我山寨地势险要,强攻伤亡必重。一旦我们失了凭藉,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山寨虽陋,却能保全你我兄弟性命自由。”
卞喜急道:“沈将军他……”
“不必再说!”龚都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看在你我曾是生死兄弟的份上,今日不为难你。你回去告诉那沈将军,他若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两不相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定要领军来剿…”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碗碟乱跳,“我龚都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叫他付出代价!”
卞喜知二人心意已决,长叹一声,只得告辞下山。
归途上,他心情复杂。既未能完成使命,有负沈风所托,又隐隐觉得龚都刘辟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他自嘲一笑,心道:“沈将军以诚相待,我岂能暗自揣度。”
回到大营,卞喜单膝跪地,面带愧色,将黑云寨中之事详尽禀报,末了道:“喜有负将军重托,甘受军法。”
沈风听罢,并未动怒,反而上前亲手扶起卞喜:“兄弟请起。你已尽力,何罪之有?龚都、刘辟心存疑虑,亦是常情。”他沉吟片刻,“他们既承诺两不相犯,可见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心中仍存一丝仁义。此事,暂且如此吧。”
卞喜见沈风毫无怪罪之意,反而温言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