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高层级的将领即将巡视新兵营。教官和营长们如临大敌,将新兵们折腾得人仰马翻,要求营房内必须整洁划一,所有个人物品需按规定摆放,不得藏匿任何违禁品。
宋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种突袭检查。她那个小小的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干粮,最要紧的,便是那方包裹着断发的素帕,以及宋义为她准备的、一些女子用以伪装的深色脂粉和束胸布带。这些东西若被翻出,后果不堪设想!
检查的队伍很快来到了他们这间营房。两名面色冷峻的军官,在什长的陪同下,逐一检查每个人的铺位和物品。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宋青站在自己的铺位前,低着头,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那两名军官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炕席上每一寸地方。当其中一人伸手去拿她塞在炕席下的那个小包袱时,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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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营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似乎是有两队新兵因为琐事发生了冲突,扭打在一起,动静颇大。
负责检查的军官眉头一皱,显然被外面的混乱吸引了注意力。他匆匆将宋青的包袱打开,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几件灰扑扑的男式内衣,两块硬邦邦的干粮,一小瓶伤药(宋青早已将脂粉等物藏在最隐秘的夹层,并用其他物品巧妙掩盖)。军官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又惦记着外面的骚乱,便不耐烦地将包袱随手一扔,喝道:“保持整洁!”随即带着人快步走出了营房,去处理外面的纠纷了。
危机暂时解除。
宋青几乎虚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默默上前,将散落的物品重新收拢,指尖触碰到那方素帕冰冷的质感时,才感到一丝微弱的心安。她抬头,恰好对上王虎望过来的目光。他刚才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将军官检查她物品的过程,以及她那一瞬间难以完全掩饰的紧张,都看在了眼里。
王虎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这小子,到底在隐藏什么?仅仅是来自江南的、家道中落的少年,为何会对一次普通的内务检查紧张成那样?还有那包袱里,似乎……有股极淡的、不同于汗臭和尘土的味道?
疑云,如同朔方城春季常见的沙尘,在王虎心中,也在宋青周围,悄然弥漫开来。
宋青知道,王虎的怀疑并未消除,而这次检查也给她敲响了警钟。军营之中,处处是眼睛,她必须更加谨慎,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处理得干干净净。那方素帕和伪装物品,必须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藏匿,或者……在必要时,狠心销毁。
夜晚,她躺在冰冷的炕上,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鼾声,久久无法入睡。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王虎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而身份暴露的危机感,则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她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她必须更快地成长,必须在这疑云暗涌的环境中,找到一条真正能够立足,甚至能够向上攀爬的道路。仅仅依靠隐忍和一点点小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风从营房的缝隙中钻入,带着边关夜特有的荒凉与肃杀。宋青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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