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草齐刷刷低下了头。
她望着霜影被拖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梦里那个穿绿裙的女子——她站在灵檀花雨中,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木牌,说:“檀木藏魂,莫要让白露使取了根。”
“苏姑娘?”族老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老人的灯笼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此刻那皱纹里全是软和的笑意:“你做得很好。青竹村...信你。”
苏蘅喉咙发紧。三个月前,这些人还堵在她破屋前,用烂菜叶子砸她,骂她“克死父母的灾星”;三个月后,他们举着火把为她守夜,族老亲自给她递热姜茶。
她望着族老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林氏临终前塞给她的布包——里面有半块玉牌,和梦里女子手中的木牌纹路相似。
“谢族老。”她垂眸应了声,袖中青铜令牌硌得手腕生疼。回村的路被火把照得通亮。
张大锤走在她身侧,锄头扛得笔直,像面护着小鸡的老母鸡:“苏姑娘,我今晚就睡祠堂门口!那狗东西要是敢跑,我一锄头砸断他腿!”
二壮举着火把凑过来,火光映得他耳朵通红:“我也来!我娘说,苏姑娘是青竹村的福星,咱得把福星护好了!”
苏蘅望着他们泛着汗光的脸,突然笑了。
夜风卷着槐花香扑来,她摸了摸腕间的藤网——藤蔓正轻轻摩挲她的皮肤,像在说“别怕”。
夜更深时,苏蘅回到自己的破屋。月光从漏风的窗纸挤进来,在土炕上投下银白的斑。
她解下腕间藤网,藤蔓如灵蛇般游回竹筐,筐底的野菊立刻凑过来蹭她的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它们在说“霜影的瓶子里有怨气”。
她盯着窗台上的布包。那是林氏留下的,里面除了半块玉牌,还有件绣着灵檀花的旧衣裳。 白日里太忙没顾上看,此刻月光正好,她伸手要去解布包的绳结,指尖却突然顿住——布包的角落,露出半页泛黄的纸角。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苏蘅望着那纸角,突然想起霜影说的“你娘的”,想起梦里女子的绿裙,想起御苑枯梅的传闻。
她轻轻摸了摸纸角,月光在纸页上投下两个模糊的字——“南宫”。藤网在竹筐里发出轻响,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苏蘅望着窗外渐沉的月亮,突然明白:今晚的月光再亮,也照不亮那些被埋在岁月里的秘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