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孩子得到新衣裳;南墙的竹丛却有些疲惫,竹节里还留着白日被修剪的隐痛;最让她心悸的是梅林——每株梅树的情绪里都压着块石头,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卡在根系里,透不过气。
“它们在疼。”苏蘅喉头发紧。
“所以你要替它们拔去刺。”梦境守护者的手虚虚按在她心口,藤叶虚影融入她的识海,“现在,用你的心,不是用藤网。”苏蘅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青竹村的老槐树,当年被雷劈断枝桠时,树洞里溢出的委屈与不甘;想起县主院里那株快枯死的素心兰,被她救回时绽放的狂喜。
此刻御苑的灵植们,情绪突然变得清晰——药圃的甘草带着点困倦,因为被太医院频繁采摘;牡丹有些骄矜,毕竟是皇后最爱的花;而梅林...每株梅树的情绪里都藏着丝期待,像在等一个能听懂它们呐喊的人。
当第一缕天光漫过宫墙时,苏蘅的藤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站在梅林中央,指尖抚过最老的那株梅树的树皮——树身里的滞涩感轻了些,但还没完全消失。“你们的痛苦,我会替你们终结。”她对着梅树轻声说,晨风掀起她的衣袖,几片早开的梅花飘落在她肩头,像在应和。
“吱呀——”东边偏殿的窗户突然合上。
苏蘅转头,只看见赵婉如的裙角闪过窗棂。
那抹月白裙裾晃得她眯起眼,藤心在丹田处轻轻一跳——方才共感时,她分明触到赵婉如的情绪:忌惮像根刺,扎在恐惧与不甘里。
“看来有人没睡踏实。”苏蘅勾了勾唇,将传讯蝶重新别进发间。
她弯腰拾起脚边的梅花,花瓣上还沾着夜露,映出她眼底的冷光。
夜深人静时,御苑的更漏又敲过三更。
苏蘅裹着件青衫溜出偏殿,发间的藤簪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绕过巡夜宦官的灯笼,脚步轻得像片云,最终停在梅林最深处。
那株最老的梅树在夜色里投下巨影,她伸手按上树干,腕间藤纹骤然亮起——
藤网如活物般缠上梅树主干,地底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根系,缓缓浮出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