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掀起一角。他望着御苑禁地的方向,手中的青铜灯盏里,梦魇花灵正化作淡紫色的雾,顺着风向古槐飘去。“很好。”他低笑一声,声音像锈了的齿轮,“让她在最恐惧的回忆里多挣扎会儿......等她的灵识快碎了,再收了那缕花灵。”
而此刻的苏蘅,正攥着幼年时的银铃铛,看着“母亲”一步步逼近。
她能清楚地看见,妇人眼角的泪是凝固的,像用胶水滴上去的;她举着药碗的手,每动一下都发出关节错位的“咔咔”声。
“你不是我娘。”苏蘅后退到花海边缘,藤纹在腕间烧得发烫,“我娘......我娘死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
“母亲”的脚步顿住了。
她歪着头,黑洞似的眼睛里滚出两颗血珠:“阿蘅,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跪在床前,说’娘再睁眼看看我’......”
苏蘅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是她七岁时最痛的记忆——她跪在草席上,抓着母亲冰凉的手,哭着求她再看自己一眼。
可此刻“母亲”的声音里,没有半分记忆里的温软,倒像有人拿着她的回忆,在泥里反复搓揉。
她突然伸手,掐住自己的胳膊。钻心的疼让她眼眶发红,可眼前的花海没有消失。
藤丝顺着她的指尖爬向“母亲”的裙角,却在触到布料的瞬间蜷成一团,像被烫到了似的缩了回去。
“阿蘅,喝药......”
“母亲”的手已经碰到她的肩膀。
苏蘅咬着牙抬头,正撞进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这次她看清了,在那漆黑的瞳孔深处,有无数张人脸在蠕动,其中一张,正是赵婉如扭曲的笑。
苏蘅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母亲”鬓角的银簪——那支簪子本该是磨得发亮的旧银,此刻却泛着新打的冷光,连簪头的缠枝纹都比记忆里多了两朵未开的花苞。
“你连我娘的银簪都记不全。”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稳,“她去年腊月在河边洗我棉衣,簪子滑进冰窟窿,是用铜丝缠过的。”
“母亲”的脸瞬间扭曲,黑紫色的脉络顺着脖颈爬上面庞,原本慈祥的五官像被揉皱的纸,拼凑出影公半张覆着银纱的脸:“小丫头倒精......”
苏蘅猛地咬破舌尖。
铁锈味在口中炸开的刹那,眼前的血红花海泛起波纹,像被石子击中的湖面。
她踉跄着扶住虚空中的“树干”,掌心却触到真实的粗糙——是藤纹!
她腕间的淡青纹路不知何时爬满双臂,正顺着她的手指往四周延伸,在混沌的幻境里撕开一道细缝。
“藤网,连出去。”她咬着渗血的唇低喘,藤丝如活物般穿透幻境壁障。
指尖触到第一缕真实的植物气息时,她几乎要哭出来——是御苑西北角那棵百年老柳,树皮上的刀刻痕迹还留着二十年前的雨痕。
柳树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二十年前的深夜,影公披着玄色大氅,怀里抱着个描金檀木盒,盒中三株黑紫色的花正渗出诡异的光。
赤焰夫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此花需用活人执念喂养,十年后取其灵,可蚀人心智......”影公的银纱被夜风吹起,露出眼尾一道狰狞的疤痕:“本使要的是能操控花灵血脉者的命,夫人的条件,我应下。”
“原来你们早就在等我。”苏蘅的瞳孔泛起幽绿的光,是藤网与柳树共鸣的颜色。
她反手攥住缠在脚踝的花茎,藤丝顺着花茎直捣梦魇花灵的核心——那团在青铜灯盏里翻涌的紫雾。
“该换我了。”她轻声说。幻境突然剧烈震颤。
血红色的曼陀罗花瓣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枯黄的根茎;“母亲”的身体像被抽干的傀儡,“噗”地散成一堆黑灰。
影公在高塔上的银纱“唰”地被风卷走,露出他扭曲的脸——左半边是寻常中年男子的相貌,右半边却爬满黑色的花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