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放下茶盏,指腹蹭过温热的盏沿,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开海禁的章程,我拟过草稿!”
“去年在天津见荷兰商人,他们说南洋胡椒、苏木运到泉州,一转手就翻五倍价。”
“朝廷设个‘市舶总司’统管海贸,抽三成税、禁私运,一年至少得百万两 —— 够养五万新军!”
孙承宗指尖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个疙瘩:“私运是大麻烦。沿海世家哪个没沾海贸?”
“去年福建巡抚想查走私,被参得差点罢官。真要禁私运,怕是得动刀兵。”
“不动刀兵,难成大事。” 徐光启捏碎了手里的花生壳,“陛下靠抄家凑饷是权宜之计,要长久,总得有人敢碰硬。”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沉:“除了海禁,还有清丈田亩。张居正当年靠这个让国库充盈,如今豪强占了多少隐田?”
“光是江南,一户缙绅就敢瞒报上千亩,把税转嫁给小民 —— 查出来,一年又是几十万两。”
孙承宗端着茶盏没喝,只摇头:“居正公当年有冯保撑腰、戚继光镇边,才敢放手干。”
“我如今提清丈,东林党先得骂我‘与士大夫为敌’,勋贵们更得在皇爷面前递刀子。”
他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桌:“稚绳不是怕事,是怕刚动起来朝局先乱 —— 辽东边军还等着饷银呢。”
徐光启叹口气,扒拉着桌上的花生:“那就换个软些的。我老家松江有牙行,专管棉布、丝绸买卖。”
“一个牙行抽的‘中费’比商户赚的还多!去年我族弟开布庄,单给牙行的钱就有三百两。”
“天下牙行何止上千?按‘中费’抽一成税,一年也能得几十万两,不伤农、不扰小商。”
“你是没见过牙行的后台。” 孙承宗苦笑,“京师‘聚丰牙行’老板是武清侯小舅子;松江‘恒昌行’背后是礼部尚书。”
“动他们,跟动勋贵没两样。” 他剥了颗瓜子,忽然眼睛一亮,“倒是你说的‘官营’,或许可行!”
“成化朝设皇庄,虽被骂‘与民争利’,但实打实养出了支能打鞑靼的边军。”
“如今不搞皇庄,搞官营工坊 —— 朝廷开个‘军器局’,造佛郎机炮、鸟铳卖给边镇,总比民间作坊偷工减料强。”
徐光启猛地直起身子,茶盏都差点碰倒:“我也是这个意思!上次给陛下看的西式铸炮图纸,开个官营铁厂专铸炮,成本能降一半!”
“再把江南织染局收归官管,织新式军服,既耐用又省钱 —— 钱从工坊来,饷银就有着落,不用总抄家了!”
“这主意得跟陛下递折子。” 孙承宗点头,指尖在桌上画圈,“不过光有钱不够 —— 兵得有将带,枪得有人会使。”
“你说的讲武堂,筹备得怎么样了?”
“老将找着几个。” 徐光启放下花生壳,“万历朝征播州的参将沈有容,在南京赋闲,我递了信,他说愿意来。”
“还有个杨肇基,跟着李成梁守过辽东,懂骑兵战术,也答应了。”
他皱了眉:“就是缺青年武官 —— 讲武堂要教新式火器,京营里那些武官,大多连鸟铳怎么装药都不知道。”
“所以你才天天往京营跑?” 孙承宗笑了,“这京营确实不像话。上次我来看操,有个把总骑马绕场跑两圈就喘,还说‘太平年月练那么狠干嘛’。”
徐光启往窗外瞥了眼,校场的尘土被风卷起来,迷得人眼:“也不全是。前几日天刚亮,我来这茶楼,见校场角落有人练刀。”
“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的劈、刺,练了快一个时辰,汗把甲衣都浸透了。”
“我让小吏去问,说是个叫周遇吉的千户,从山西调过来的 —— 据说得罪了山西总兵,被挤过来的。”
“周遇吉?” 孙承宗眉峰一跳,“这名字耳熟!万历四十年的武进士,在山西剿流寇,一人杀过三个鞑子!怎么调京营了?”
“京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