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的靴底踩在工地的焦土上。
“嘎吱” 一声响。
浓烟裹着火星扑过来。
呛得他猛咳两声,眼泪都飙了出来。
粮库方向突然传来闷响。
“轰隆” 一声。
木栅被流民举着锄头撞得晃了晃。
守库的亲兵已拔出佩刀,刀刃在火光中闪着寒芒,手都攥得发白。
“住手!”
毕自严扯开嗓子嘶吼。
声音劈着浓烟传出去,盖过混乱的哭喊声、叫骂声。
“谁再往前一步,按谋逆论处!”
话锋一转,抛出定心丸。
“今日安分者,双倍发粮!谁敢克扣,我亲自斩了他!”
他身后的亲兵立刻举起粮袋。
粗布袋子举得高高的。
白花花的米粒从袋口漏出来。
晃得流民们眼睛都直了。
这是他今早天不亮就让粮房装好的,就防着有人闹事。
混乱的人群果然顿了顿。
前排几个汉子攥着锄头的手松了松。
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汉子突然喊。
“毕大人,工棚是你们烧的!还克扣我们工钱,当我们是傻子?”
“放屁!”
毕自严大步冲到烧毁的工棚前,指着还在冒烟的梁柱。
“这火是从柴房起的!柴房的锁是黄铜的,钥匙只在工头手里,官府怎么烧?”
他蹲下身,手指捏起一块还发烫的木炭,凑到鼻尖一闻。
浓烈的硫磺味呛得他皱眉,随即高高举起。
“大家看!这是纵火用的引火物,不是工棚烧炕用的干柴!有人故意放火栽赃,想让你们替他们卖命闹事!”
流民们面面相觑。
刚才喊得最凶的三个汉子悄悄往后缩,手往怀里揣了揣。
“都不许动!锦衣卫办案!”
“哒哒哒” 的马蹄声从远处疯跑过来,尘土裹着火光滚到近前。
骆思恭领着缇骑冲进来。
马刀出鞘 “唰” 的一声,当场将那几个缩退的汉子按倒在地,脸都砸在焦土上。
“骆指挥使,搜他们身上!”
毕自严快步上前,声音发沉。
缇骑粗暴地扯开汉子的衣襟。
从为首那人怀里掏出一封油纸封的信,水浸火烤过,字迹却没花。
毕自严接过展开,指尖都在抖。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郑大人令:纵火后喊‘克扣工钱’,逼流民反,事成赏银千两。’”
“郑三俊!”
他攥紧信纸,指节泛白。
“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
与此同时,京城乾清宫的丹陛前,跪了一地言官。
为首的杨维垣膝盖刚磕在金砖上,就嚎啕大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毕自严治事不力,工棚失火、流民哗变!”
他捶着地面。
“此乃天灾更是人祸,请陛下罢黜毕自严,停用以工代赈,以安民心啊!”
方从哲站在一旁,手指叩了叩朝服的玉带,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杨大人,通州离京城百里地,火刚烧半个时辰,你就知道是‘人祸’?”
眼神扫过他。
“消息比东厂的密探还快,莫非你早就知道要着火?”
杨维垣脸色一白,梗着脖子反驳。
“首辅大人这是诬陷!臣只是忧心国事,才紧急上奏!”
“是不是诬陷,等骆思恭的奏报就知道了。”
方从哲转向朱由校,躬身道。
“陛下,以工代赈刚开工就遭人暗算,可见有人怕新政成了,断了他们的财路。”
字字铿锵。
“此时罢黜毕自严,就是中了奸人的计,寒了实心办事臣子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