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地界,雨水冲刷石阶汇聚而下,在她站立的檐口附近形成喧腾的小流。冰凉的雨雾被风吹拂,沾湿了那墨色的袍服边缘,洇开一片深色水痕,袍袖下原本纹丝不动的霜色剑穗,沾了几星水珠。
她周身的气息如亘古冰峰,沉凝冰冷。她的目光穿透密集的雨线,落点不是刚刚险出人命的现场,也不是剑拔弩张的戒律堂弟子,更没有看那些惊魂未定、指控着“狼崽子”的少年们。
她的视线,仿佛凝固在演武坪空地上某处。那儿积着一小片水洼,倒映着灰暗的天空和远处的石柱碑影。她的侧脸在雨檐的阴影里,看不清丝毫表情的波动。
刚才那冻结一切的霜痕。
没有冰系术法的灵光闪耀,没有印决凝聚的前兆。
仿佛天道自然流转间的一缕寒意,精准地降临在那个需要冻结的点上。
是掌控入微?还是……某种意志的延伸?
雨声嘈杂混乱,混合着高胜惊魂未定的哭腔和江寒冰冷的叱问。洛云归站在雨帘之外,墨色的身影像一块隔绝了所有喧嚣的碑。
沈沧澜的视线死死钉在她身上,沾着血和雨水的脸庞异常惨白。那只淡金色缓慢褪去的瞳孔深处,翻腾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无法宣泄的剧烈情绪——被羞辱点燃的暴怒、濒死的痛苦、被碾压后更加汹涌的野性戾气……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能捕捉到的、被那绝对力量冻结撕裂的冰冷寒意与……
茫然。
高胜还在指着沈沧澜控诉,声音在雨幕中愈发尖利刺耳,指控的话语像密集的冰雹。
“……就是这样的狼崽子!江师兄快把他……”
话音未落。
雨檐下那道凝固的墨色身影,终于有了极其微小的动作。
洛云归一直垂落在墨色宽袖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沾了雨星的霜蓝剑穗随着她手腕内一个无法察觉的翻转角度,极其微弱地,晃动了一下。
像是冰晶在风中一丝细微的偏转。
冰冷的声音越过嘈杂的雨幕,清晰地传到沈沧澜剧痛翻滚的耳中,如同冰棱径直刺穿太阳穴——
“没死,就起来。”
声调没有一丝变化。冷得如同此刻砸在石地上的雨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