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推开、瓦解,消散于无形。
沈沧澜费力地喘息着,强忍着全身的剧痛,一点一点,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手肘撑起上半身,艰难地把自己从仰面朝天的姿势翻成了趴伏。他咬着牙,额头抵着冰凉微光的木质地面,汗水混合着没擦干净的血渍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不行,必须得站起来……
这个念头死死咬着后槽牙。后背撕裂的地方痛得像要重新炸开,大腿外侧被风刮出来的血口子也在一跳一跳地疼。但这些疼,现在反而成了他绷紧神经、把自己从地上撕扯起来的助力。
他撑起上半身,像只还没学爬就急着走的小兽,四肢因为脱力不受控制地打颤。喉咙里压着腥甜的气血,呼哧呼哧吸着那浓郁温和却又刺骨的灵气。
不远处的玉栏边,师父的背影凝固如雕,玄衣墨发融进那片无垠的幽深水色里,连衣角都不曾被水面的微波拂动。
沈沧澜吸了口气,牙根都要咬碎了,猛地用力!
“呃——!”
膝盖终于弯着砸上了地板,不是站,是跪撑在地板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像是破风箱一样呼呼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背上擦伤的血口在冰冷的灵气温养下凝了薄痂,火辣辣的疼被凉意压下一点。
青珏“唧”地一声清脆,拍着翅膀落在他弓起微微发颤的背上。小家伙明显松了口气,用光滑微凉的琉璃喙轻轻啄了啄他后颈窝那片还算完好的皮肤,细细痒痒的。
沈沧澜没理它,全部心力都用在对抗身体的疼痛和虚脱上。他尝试着把重量压到还算没伤到的右腿上,左边那条被风擦破皮肉的腿刚一吃劲,就是一阵钻心的抽搐,差点让他再次跪下去。
草!他心里狠狠骂了一声,手死死抠着光滑冰冷的地板。
不能跪着……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师父那冷硬的背影,撞在那片深邃浩渺如同墨玉的水泽上。水面下的点点灵光温和而恒定地漂浮闪耀,像无数沉睡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压力混杂着近乎实质的能量包裹着他,比寒亭的罡风更沉,更……无边无际。
不知道是他挣扎喘息的动静,还是那浓郁灵气中夹杂的血气,终于引得水边那人有了点反应。
洛云归没有回头。甚至连衣角的摆动都没有变化一丝。
只有那个冷得像冰锥掉进深涧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砸过来,字字分明,敲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脱。”
沈沧澜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这个字抽空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脱?脱什么?这冰天雪……不对,这是啥感觉都没有的地方……但……现在?
他整个僵在原地,手指抠在地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伤口处的神经猛地一跳,疼得他激灵了一下。青珏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啄他的动作停了,缩着小爪子蹲在他背上,歪着脑袋,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看他,又疑惑地看看远处洛云归的背影。
空气凝滞得像是冻住了。连周围温和流淌的浓郁灵流都仿佛慢了下来,水底的星点光芒无声起伏。
极度的错愕、屈辱和一丝被看透的狼狈感,混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冰冷寒意,在他胸腔里冲撞烧灼。
脱……他身上除了这身被山石磨得破烂、被血染透的粗布练功服,还有什么?难道……难道是为了……
沈沧澜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似乎想徒劳地护住什么。可这动作牵动了胸口那块被寒冰封印的恐怖东西。
就在他僵硬、屈辱、思绪混乱到极点,身体每一处神经都高度紧绷的瞬间——
异变骤起!
心口那块被寒气死死包裹、冻得如同寒冰最深处顽固石核的血晶,在他被那个冰冷命令搅得心神剧烈震荡、气血翻涌无法自持的这一刻,猛地爆发出惊人的灼热!那股原本被洛云归霸道寒气彻底锁死的邪异力量,如同被骤然扔进滚油的水珠,轰然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