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钴蓝颜料盖了半分,耳尖忽然有点热。
“这么急干嘛?”
他转身时,正撞见荣时衍拿着螺丝刀拆木盒,指腹被木刺扎了下,渗出点血珠,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用牙齿咬开螺丝袋,嘴角沾了点金属屑。
“早点装起来,挂在床头。”
荣时衍的声音闷闷的,把画框取出来时,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品,指腹抚过雕花的木边。
“每天醒来就能看见——省得你赖账。”
沈星辞凑过去看,画框边缘雕着缠枝纹,每个枝桠的尽头都有个小小的红绳结,绳结的纹路雕得极细,是他特意让工匠照着腕间红绳刻的。
“喜欢吗?”
他的指尖划过木框的纹路,触到雕痕里的细木屑。
“比你上次在码头用的铁皮画框好看吧?那玩意儿还生锈,把画都染黄了。”
荣时衍没说话,只是把画小心翼翼地塞进去,动作慢得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当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时,他忽然转身抱住沈星辞,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呼吸带着点松木香,还混着橘子糖的甜,是刚才偷偷含在嘴里的。
“喜欢。”
他说,声音轻得像怕吹散了,指腹在沈星辞后背的针织衫上画着圈。
“只要是你弄的,都喜欢——连你画砸的草稿都喜欢。”
画框被挂在卧室的墙上,正对着床。
沈星辞躺在床上看时,正好能看见两个交叠的影子被朝阳裹着。
红绳从码头的集装箱缠到画框的角落,把整个房间都缠成了暖融融的一团,松木香在阳光里浮动。
荣时衍躺下来时,手肘不小心压到了沈星辞的头发,引得对方“嘶”了一声。
他慌忙松开手,却被拽着胳膊翻了个身,沈星辞趴在他胸口,指尖戳着画里的红绳:“你看,这里的结打得太紧了,像你昨晚……”
“别胡说!”
荣时衍伸手去捂他的嘴,掌心却被轻轻咬住,软乎乎的力道带着点痒,让他浑身都麻了半截,腰侧的酸麻又泛上来,却舍不得推开。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时,画框上的玻璃映出两个交缠的影子,红绳在腕间晃啊晃,把暮色都搅成了浓稠的蓝,像那管被翻倒的钴蓝颜料,泼了满室的温柔。
远处传来码头的汽笛声,隐约得像梦呓。
沈星辞的指尖划过画里荣时衍的影子,忽然笑了,尾音带着点鼻音。
“你说,十年前要是知道会这样,你还会把红绳塞给我就跑吗?那天你跑太快,帆布鞋都蹭掉了块胶,我捡了好久才追上。”
荣时衍的吻落在他的发旋,带着点颜料的微苦,还有洗不掉的松香:“不跑了。”
他攥紧了腕间的红绳,把沈星辞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恨不得嵌进骨血里。
“那时候就该抱着你,让你咬着我的胳膊哭,省得找了十年,疼了十年。画码头画到颜料管都空了三箱。”
沈星辞的睫毛湿了,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红绳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缠了又缠,直到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画框里的朝阳还亮着,映得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像个永远不会落幕的清晨,而他们就在这片光里,成了彼此余生最妥帖的落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