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沈星辞猛地按住石壁，指甲抠进冰纹的缝里，带起细碎的冰渣。
呼吸撞在石门上的声音，混着池子里隐约的水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池子里的动静渐渐停了。
沈星辞摸出钥匙的手在抖，石门打开的瞬间，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沈一蜷缩在池底，湿透的黑衣服紧紧贴在背上，手心却死死攥着什么，指缝里露出半截黑头发。
那是他的断发。
昨晚看奏折时被烛火燎到，随手扔在桌上，没想到被沈一捡走了。
沈星辞弯腰把人抱起来时，发现池壁的冰面上满是抓痕。
沈一的指甲缝里嵌着冰渣和血，显然是发高烧时拼命忍着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自己后颈的抓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血珠滴在沈一滚烫的脸上，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沈一醒来时，躺在东宫的偏殿里。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床榻上，抬手摸向胸口，衣服里藏着个硬东西——是用沈星辞的断发编成的护身符，缠在银哨子上，被体温焐得暖暖的。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动了他。
沈星辞披着件半旧的常服走进来，领口敞着点，露出颈后没好的抓痕，新结的痂是暗红色。
他手里端着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在碗底晃出圈儿，带着淡淡的苦味。
“醒了？”
沈星辞把药碗递过来，金环在手腕上轻轻响，“三皇子的‘醉流霞’里加了焚身蛊，这药能清余毒。”
沈一接过药碗的手顿了顿。
瞥见太子卷起的袖口下，小臂上有几道新的血痕，像是被什么尖东西划破的——形状竟然和寒玉池壁的冰棱一样。
“殿下……”
他的声音有点哑，银哨子在衣服底下硌着胸口，“为什么不去治伤？”
沈星辞没看他，只望着窗外发芽的柳条。春风卷着柳絮扑在窗纸上。
“西疆的密信到了，”他忽然转开话题，金环在手指间转得飞快，“赵家旧部认出了你补的布防图。”
沈一低头喝药时，把那枚缠了断发的护身符攥得更紧了。
药汁的苦味漫过舌尖，突然想起昨晚发高烧时的幻觉——好像有双凉凉的手在摸他的额头，带着金环特有的刻痕触感，像在给他烙下某种记号。
沈星辞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手拂过沈一的鬓角。
指尖擦过少年耳后的朱砂痣，那里的皮肤比别处更细腻，像被春天的潮气浸过的玉。
“三皇子不会甘心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倦意，“下次宴席，不用替我试毒。”
沈一没说话，只把空药碗放在桌上。
碗底剩下的药渣拼出模糊的形状。
摸着衣服里的护身符，那里的断发被体温焐得软软的，仿佛也染上了太子的气息，带着淡淡的凉意，却能让人安心。
窗外的春风越吹越急，卷着发绿的柳条抽打窗棂，像在催促着什么。
沈一望着沈星辞离去的背影，颈后的旧疤忽然隐隐作痛，那是暗卫营留下的烙印，此刻却被护身符的暖意盖住，生出种奇怪的安宁。
他知道，这场没说出口的守护才刚刚开始。
就像那截被编进护身符的断发，从此和他的命运缠在一起，不管前面有多少毒箭和陷阱，都将互相牵绊，一起面对未知的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