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供销社后门时,沈星辞突然停下来,按住林遇安的肩膀。
“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含着,能醒神。”
药丸带着点苦味,在舌尖化开,一股清凉顺着喉咙下去,林遇安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沈星辞,突然发现他衬衫的袖口破了,露出的皮肤上有块淤青,是白天被他划伤的地方,此刻结了层暗红的痂。
“你到底是谁?”
林遇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星辞推了推歪掉的眼镜,笑了笑:“明天你给修屋顶的人。”
他打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进去吧,小豆子该等急了。”
仓库里的油灯还亮着,小豆子蜷缩在货架旁睡着了,怀里抱着沈星辞给他的烤红薯,嘴角还沾着点渣。
沈星辞去厨房烧水,林遇安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他摸出脖子上的子弹壳,在火光下仔细看,发现内侧竟刻着个模糊的“周”字,和药铺里那些子弹上的一样。
“原来如此。”
林遇安喃喃自语,心里某个一直模糊的角落,突然亮了起来。
沈星辞端着水过来时,看见林遇安正对着子弹壳出神。
“想明白了?”
他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擦擦吧,上面全是汗。”
林遇安接过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子弹壳:“周老先生是我爷爷?”
沈星辞点了点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你爹娘当年把你托付给老混混,就是怕你被仇家找到。”
“那枚子弹壳,是你爷爷的枪里最后一发子弹。”
“那你呢?”林遇安抬头看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星辞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爷爷当年是回春堂的学徒,是你爷爷救了他的命。”
他笑了笑,“他临终前说,要是遇到姓周的后人,一定要护着。”
林遇安看着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别过头,假装看仓库角落里的油桶:“谁要你护着,我自己能打。”
沈星辞没说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个热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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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林遇安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他看见沈星辞正坐在桌前,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字,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像蝶翼。
“写什么呢?”林遇安揉着眼睛走过去。
纸上写着两个字:“回春”,笔锋凌厉,带着股说不出的劲。
“没什么。”
沈星辞把纸揉了,扔进火堆里,“明天镇上赶集,去不去?”
林遇安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王瞎子怎么办?”
“有人会处理。”
沈星辞的声音很轻,“你忘了,镇上的流言传得比风还快。”
林遇安看着火堆里慢慢烧成灰烬的纸,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平静的清河镇,藏着太多秘密。
而他和沈星辞,就像两颗被命运扔到这里的石子,终究要在这潭水里激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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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林遇安去修屋顶。
沈星辞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手里拿着个算盘,不知道在算什么。
“喂,沈知青。”林遇安趴在屋顶上,往下看,“今天的排骨能不能多炖点?”
沈星辞抬头,阳光落在他银边眼镜上,闪了闪:“你要是能把瓦铺齐了,给你炖整只鸡。”
林遇安笑了,桃花眼里闪着光,拿起瓦片的手格外有劲。
远处的巷口,联防队的老陈正往这边张望,看见屋顶上的林遇安,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转身消失在拐角。
而仓库的角落里,沈星辞昨夜写的那张“回春”纸,灰烬里还残留着点火星,像颗即将燎原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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