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光和七年五月廿四,豫州汝南郡吴房大营。
初夏的日头已显出几分毒辣,将校场夯实的黄土地晒得发白。偌大的营盘如同蛰伏的巨兽,被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烟柱和震耳欲聋的喧嚣唤醒。自中郎将军令下达已过一日,奋武营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正以惊人的效率开始运转。
中军帅帐内,沙盘舆图已换成更为精细的颍川郡山川城邑。程昱手持一卷新到的文书,眉头微蹙:“中郎将,皇甫嵩将军移文催促甚急。长社被波才贼众十余万围困,贼势猖獗,掘堑三重,环城立栅,断我内外交通。朱儁将军数次冲击,皆未得手。城中粮草箭矢,日渐窘迫。”
王康的目光在沙盘上“长社”的位置停留片刻,声音沉稳:“回文皇甫将军,奋武营奉旨扩军,正刮骨抽髓,整军经武。一月之期,乃成军底线。未成强军而赴死地,非为赴援,实为资敌!请皇甫将军再坚守旬月,我军必至!”
“诺。”程昱提笔疾书。
帐帘掀动,辅军校尉吕岱带着一身汗气大步而入,身后跟着降将彭脱,神情恭谨。吕岱抱拳:“禀中郎将!辅兵营一万五千七百新卒,已按军令开始甄别抽选!陷阵、中垒、虎贲、骁骑、虎卫、斥候六军所需兵额,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人,名册在此!”他将一卷厚厚的竹简呈上。
王康接过,迅速扫视。竹简上密密麻麻的人名、籍贯、年龄、体貌特征乃至简单的评语(如“力大”、“善走”、“目力佳”),分门别类,条理清晰。
“好!”王康赞许地看了一眼吕岱,“吕校尉办事,雷厉风行!彭司马,”他转向彭脱,“汝初入我军,即担此重任。辅兵营乃我军根本,兵员输送,关乎诸军筋骨强弱。望你尽心竭力,协助吕校尉,莫负本将所托!”
彭脱心头一凛,连忙躬身抱拳,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惶恐:“罪将彭脱,蒙中郎将不杀之恩,授以重任,敢不尽心竭力,以报万一!辅兵营诸事,必唯吕校尉马首是瞻,绝无懈怠!”
“下去吧,按册抽人,即刻分送各营!若有懈怠拖延者,军法从事!”王康挥手。
“诺!”二人领命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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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营整训如火如荼
陷阵营驻地:
高顺立于新搭建的将台之上,如同冰冷的岩石。台下,新补充的三千七百名辅兵与原有的七百战兵混合编伍,正进行着最基础的队列操演。新兵们动作生涩,步伐混乱,老兵则沉默如铁,一丝不苟。
“停!”高顺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校场,带着刺骨的寒意,“阵列不整,形同散沙!此等军容,何谈陷阵破敌?”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几个明显跟不上节奏、动作变形的新兵,“第七屯第三什,什长出列!鞭二十!所属新兵,绕场十圈!再练!”
新任强弩部军司马赵平立于高顺身侧,身后是整齐列队的五百强弩手(含新补)。他沉声对部下道:“陷阵营之锐,首在令行禁止,如臂使指!强弩一部,乃破阵先锋!尔等手中蹶张弩,射程百五十步,破甲穿革!然弩再利,射不中亦是枉然!自今日起,每日箭靶三百射!风雨无阻!中靶不足九成者,饭食减半!”
校场一角,赵桓、李敢两位新任军司马,正亲自带领各自部曲的新老兵,进行着残酷的对抗演练。木制包棉的“三棱矛”狠狠撞击在蒙皮木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新兵被撞得踉跄后退,老兵则步步紧逼,口中厉喝:“顶住!腰腹发力!肩抵盾后!退一步,便是死!”
中垒营驻地:
于禁的练兵之法与高顺的酷烈不同,更显沉凝厚重。新补充的四千辅兵被迅速打散,编入王勇、王猛两位军司马原有的战兵序列中。
“立——盾!”于禁令旗挥下。
哗啦!数千面蒙皮木盾轰然落地,瞬间在校场上筑起一道深褐色的木墙。
“矛——出!”
如林的长矛从盾牌间隙整齐刺出,矛尖寒光凛冽,带着森然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