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底层穷鬼,而打了锁链结的,全是欠了地狱债务的囚徒,他们的红线末端系着铅块,走一步都拖着沉重的声响。
剪刀地狱把婚配做成了最龌龊的生意:直播强制配婚的闹剧,按红线成色明码标价,鎏金红线能换十间冥宅,暗灰红线只值三斤冥纸;他们甚至推出“姻缘保险”
——付够十根鎏金红线的代价,就能让配偶的红线在某个清晨突然断裂,死得连灰都剩不下。
死亡与爱情,在这里都标着价签,明晃晃地挂在剪刀交易所的橱窗里。
车厢尽头传来铁钳开合的脆响,“咔嗒”
“咔嗒”
,像在啃噬骨头。
穿藏青制服的剪刀鬼差鱼贯而来,足有五个,脚步声整齐划一,踩得金属地板嗡嗡作响。
他们的制服浆得硬,领口别着银质剪刀徽章,边缘磨得比刀刃还利,行走时晃出猩红灯光的碎影,落在乘客们脸上,惊得一片死寂。
我偷偷抬眼,看见他们清一色惨白的脸,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眼眶里嵌着电子屏,幽蓝光点跳得像濒死的萤火虫——听说那屏幕里显示的是待处理的婚配名单。
最醒目的是腰间悬着的银剪,足有半尺刃,冷光像淌着冰水,刃口布满细密齿痕,那是千万根红线被铰断的痕迹,横七竖八地刻在刃上,像条剥了皮的鱼,翻着狰狞的血肉肌理。
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进消毒水、霉味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三种气味搅在一起,猛地撞开记忆的闸门:拔舌塔倒塌的轰鸣还在颅腔里回响,被语言税压了千年的冤魂嘶吼着“我没说谎”
,青铜巨塔碎裂的脆响像无数把剪刀同时开合,明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却还在太阳穴里撞得生疼。
三百年前,语言被征税的世界垮台了——说一句真话要交半根红线,说一句假话要剜掉舌头,最终冤魂们撑爆了青铜塔;可我逃出来的是地狱,下一站,依旧是地狱。
“检票。”
鬼差的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像被设定好程序的ai傀儡,连音调都带着金属的冷硬。
为的鬼差停下脚步,电子屏里的蓝光转向我,我看见屏幕上闪过“无id”
的红色字样,心脏,那颗早已停跳的心脏,竟莫名抽痛了一下。
我缓缓抬手,藏在袖口的孽镜碎片顺着掌心弧度滑进指缝,冰凉的镜缘贴在腕间疤痕上,像在舔舐三百年前的旧伤。
这碎片是我在拔舌之城赌命赢来的金手指,守关者是个没有舌头的老鬼,他用指节敲着我的掌心,在地上写:“所有谎言都是未实现的真实,这镜能撕开虚妄,七秒,只够喘口气。”
那天我赌的是能不能在青铜塔倒塌前拿到碎片,最终被碎块砸断了三根肋骨,却也攥住了这唯一的生机。
只是这镜有反噬,每用一次,太阳穴就像被钉进一根钉子,疼得能看见金星。
我垂下眼睑,用气音低喃,声音轻得像雨丝:“本班车不提供红线服务。”
下一瞬,广播里的甜腻女声准时响起,和我的气音严丝合缝:“本班车不提供红线服务。”
声音依旧温柔平静,却带着系统赋予的绝对权威,像一把钥匙,瞬间插进了姻缘安检的程序锁。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乘客们腕间的红线腕环同时炸出刺眼红叹号,“嘀嘀”
的警报声掀翻了车厢。
方才那个缩在座位里的老鬼猛地站起来,红线末端的铅块砸在地板上,出闷响:“咋不检了?我还等着配个伴儿投胎啊!”
穿蓝布衫的女人慌得去摸腕环,手指颤抖着按了半天,却只调出乱码;更远处有人试图藏起腕间的鎏金红线,却被红线的光芒映得无所遁形。
系统逻辑被谎言强行入侵,短暂陷入卡死——它无法识别“既定程序”
与“临时指令”
的冲突,只能在猩红灯光里原地宕机,天花板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像濒死之人的呼吸。
剪刀鬼差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眶里的电子屏炸出一串乱码,蓝光亮得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