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这点碎银子您先拿着零用,不够随时吩咐小的!”
荣安的目光扫过那几块碎银,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丝不耐。
史伟会意,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那道油腻的布帘。密室内只剩下荣安一人。
当布帘落下的瞬间,她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那张歪斜的条凳上。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衣衫。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灵魂与身份的撕裂感汹涌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她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抠进木头里,才勉强稳住身形。
成功了……暂时。
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怀中的信物紧贴着皮肤——皇城司的狴犴铜印、汉儿司的金文密令、童贯的狼首铜符、史节级的银鱼符、染血的银杏叶、冰冷的青瓷碎片……它们在黑暗中无声地散发着各自的气息,冰冷、诡秘、沉重,如同六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这具名为“荣安”的躯壳里,锁在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的年代。
她缓缓抬起手,借着高处气窗透下的微弱光线,摊开掌心。之前被青瓷碎片刺破的伤口,渗出的新鲜血迹已经凝固,变成一道暗红的线,横亘在掌纹之中。
墨玉般的眼眸深处,疲惫如同浓雾弥漫,但在这浓雾之下,一丝属于安妮的、永不磨灭的冰冷锐利,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缓缓凝聚。
活下去。
在这三重身份的钢丝上。
在这乱世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