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地做出一个极其恭敬的“请”的手势,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年轻衙役也如梦初醒,慌忙跟着让开,连水火棍都差点脱手。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县衙前庭的青石板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这突兀的闯入,像一块巨石砸进沉寂的池塘。庭院里几个正抱着文卷穿行的书吏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抄写房内探出几张好奇而惶恐的脸,连廊下打盹的杂役也惊醒过来,茫然地揉着眼睛。
荣安目不斜视,在老衙役近乎小跑的引路下,穿过前庭,直奔西侧签押房。这里,是县尉日常理事之所。空气里弥漫着劣质墨汁、陈旧纸张和一种说不清的、属于底层官衙的沉闷气息。
签押房的门敞开着。
青溪县尉王舜正埋首于一堆卷宗之中,眉头紧锁,额上沟壑纵横,写满了这个位置特有的焦灼与力不从心。
他约莫四十许,身形微胖,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官袍裹在身上,更显几分局促。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正要呵斥,目光却猛地撞上了踏进门来的荣安,以及她身后那诚惶诚恐、脸色煞白的老衙役。
王舜脸上的不耐瞬间凝固,随即被惊愕取代。
他显然从未见过眼前之人。
荣安身上那件不起眼的粗布衣裳与此刻她散发出的凛然气势,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
王舜下意识地站起身,手按在桌案边缘,沉声道:“你是何人?擅闯签押房,该当何罪?”
荣安依旧没有开口。
她只是向前一步,将那枚托在掌心的三头獬豸铜印符稳稳地递到了王舜臣面前。
那狰狞的三头獬豸图案,在签押房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王舜的目光落在铜印符上,起初是疑惑,随即瞳孔骤然收缩!他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嘴唇哆嗦起来,按在桌案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这……这是……”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荣安那张年轻却冷峻异常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骇然和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茫然:“大……大、人……大人……”
荣安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嘲弄。她缓缓收回了托着铜符的手。
那冰冷的金属重新隐入袖中,但无形的压力却仿佛更加沉重地压在了王舜臣的心头。
“本官是谁,你无需知晓。这令牌令,便是本官的身份。”
荣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在寂静的签押房里回荡:“从现在起,青溪县衙上下,听我调遣。”
王舜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灰败,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那枚铜印符带来的绝对威压和眼前女子冰寒刺骨的目光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本能的、深入骨髓的畏惧。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几乎是本能地躬身:“下……下官王舜,谨……谨遵钧命!大人但有吩咐,青溪县衙上下,莫敢不从!”
荣安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目光越过他颤抖的肩膀,投向签押房深处那扇紧闭的、通往档案库的厚重木门。
门上的铜环泛着暗哑的光泽,门板边缘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久未开启。一丝难以察觉的尘埃气味,隐隐从门缝里透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