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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检司、县尉司是地方治安的触角,也是皇城司在地方情报网络中可以借力、甚至施压的关键节点。他们的日常报告,往往能捕捉到风暴酝酿前的细微征兆。
荣安需要这些碎片,拼凑出青溪乃至整个睦州地下的真实图景。
“是!是!卑职这就去办!调集所有卷宗!”
王舜连声应诺,感觉自己的官帽都快要被冷汗浸透。
“第三,”荣安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如同两潭寒水,直直地看向王舜惊恐失措的脸:“我要见一个人——两浙走马承受公事,董云。”
她一字一顿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刚才翻阅档案时看到的。
“走马承受?”
王舜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失声叫出来。走马承受公事,名义上隶属转运司或帅司,实则是皇帝安插在地方的“耳目”,直达天听!
这些人身份隐秘,权力特殊,非重大情由,地方官避之唯恐不及。这位大人竟然要直接接触走马承受?这潭水,深得已经要把他彻底淹没了!
“大人……这……这董公行踪……卑职实在……”
王舜语无伦次,几乎要哭出来。接触走马承受,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在睦州……还是杭州?”
荣安仔细回想地图分布。
这时的两浙路,有十四个州和两个军事辖区,中心在杭州,青溪县属于睦州。
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皇城司有他的联络暗记和落脚点。你只需以县衙名义,按这个地址。”
她手腕一翻,一枚折叠得极小的素色纸片如同变戏法般出现在指尖,轻轻一弹,纸片便稳稳地落在王舜身前的积尘上:“送去一封加盖你县尉印的空白拜帖。他自会明白。”
一般来说,像皇城司这样的机构,会有一些特定的暗号,但荣安并没有原身的记忆,她只能以县衙的名义诈一诈了。至于那位走马承受,他只要收到,便会去验明她的身份,然后无论愿不愿意,他都必须现身。这是皇帝赋予皇城司在特殊情况下调动部分“耳目”的隐形权力。
王舜看着地上那小小的纸片,如同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在荣安那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还是颤抖着弯腰,用指尖捻起那张纸片,仿佛重逾千斤。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绑上了这辆疯狂的战车,前方是深渊还是血海,已由不得他选择。
“卑……卑职……遵命!”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荣安不再言语。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暮色四合,青溪县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零星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