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沉、雄浑、带着金属震颤感的号角声,陡然从青溪县城的方向,穿透火场的喧嚣和混乱,如同滚滚闷雷,席卷而来。
紧接着,是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无数面巨鼓在同时擂动,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一杆玄底金边、绣着狰狞狴犴的巨大旗帜,率先出现在通往码头的官道尽头,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那狴犴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旗帜之下,是如同黑色铁流般汹涌而来的军队!
清一色的玄色重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头盔覆面,只露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长枪如林,锋利的枪尖密密麻麻,直指苍穹。腰挎制式战刀,背负硬弓劲弩,队伍行进间,甲叶碰撞,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哗啦”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人数之多,远超断崖上的金兵小队,也远超下方集结的方腊队伍。
足有数百之众!
而且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绝非巡检司那些散兵游勇可比。
禁军!
而且是重甲步卒!
是拱卫汴京、轻易不会调动的精锐!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青溪?!是谁调动的?!
杨丰在看到那狴犴旗帜的瞬间,脸色再次剧变。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了然、以及更深沉恐惧的表情。
“枢相……的……亲军!‘狴犴营’?!”
他失声低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连‘狴犴营’都调来了?!”
狴犴营!
童贯掌控皇城司后,以缉捕、镇压为名,秘密组建、亲自掌控的一支绝对效忠于他的私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手段酷烈,如同童贯手中最锋利、最黑暗的一把刀,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示人。
荣安打起二十万分精神。
童贯?
他来了吗?
狴犴营那沉默而森严的黑色军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混乱的码头,朝着燃烧的火焰,朝着那诡异核心,缓缓压了过来。
火光冲天,浓烟蔽日。
金兵在断崖上冷眼旁观,强弩引而不发。
方腊的队伍在混乱中集结,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童贯的狴犴营如同黑色铁流,带着镇压一切的冷酷,步步逼近。
……
荣安感到自己正站在那万丈深渊的边缘,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身后是无数双来自黑暗、充满算计与杀机的眼睛。
她……好像……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