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睦州知州?查走马公事?他们不过是这庞大吸血机器上两颗比较显眼的螺丝!撬掉他们,立刻会有新的蠹虫补上!查清这一地的漆税,能撼动童贯、蔡京的根基吗?能改变这整个腐烂透顶的体系吗?
荣安猛地停下脚步,任由雨水冲刷。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在雨雾中彻底隐没的帮源洞方向。方腊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带着末路英雄的悲壮与不屈。她知道,在真实的东国历史长河中,这团试图焚烧不公的烈火,终究会被扑灭。他的理想,他身后那万千蝼蚁般的性命,最终都将被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之下,成为史书上冰冷的一笔。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翻涌上来。
她转身,朝着前方阿六那在雨中显得孤绝冷漠的背影,用尽力气喊道,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种的清醒。
“师父来了又如何?!”
“漆税……查与不查……”
她顿了顿,雨水顺着下巴滴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声音低沉下去,却字字清晰。
“又有什么分别?!”
她想起了睦州知州和走马公事那贪墨的巨额漆税,那只是冰山一角。这庞大的利益链条上,盘踞着多少吮吸民脂民膏的蛀虫?从地方酷吏到朝堂巨蠹,从经手的胥吏到背后撑腰的权阉,环环相扣,根深蒂固!
查清这一案,如同在奔腾的污浊洪流中舀起一瓢浑水,瞬间就会被新的污浊填满。除了可能再砍掉几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于这崩坏的世道,于那帮源洞里挣扎的万千生灵,又有何益?
雨,下得更急了。
前路一片混沌,如同这笼罩天地的雨幕。
荣安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原身的多重身份或许也是“被逼无奈”,这世道……有些苍白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