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他根本不敢、也无法反驳荣安点出的任何一个字!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变了调的嘶吼:“你……你血口喷人!污蔑!”
荣安看着他气急败坏、色厉内荏的样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好像真的很生气?
她思绪一转,脸上却故意扬起一个极其灿烂、带着十足挑衅和鄙夷的笑容,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睥睨,无声地传递着:“怎么?被戳中肺管子了?恼羞成怒了?”
没等杨丰反驳。
阿六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扫过。那目光中的警告意味,让杨丰胸口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憋屈。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几乎喷薄而出的咆哮咽了回去,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猛地一甩袖子,重重转身,背对着荣安,但那僵硬的背影和微微耸动的肩膀,无不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狂躁的怒火。
哦……被发现了……
荣安知道阿六看出了她的目的,她立刻闭了嘴。她故意刺探杨丰,暂时先告一段落。
就在对峙余波未平之际,一个县衙的年轻胥吏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冲进前院,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启……启禀……各位大人!不好了!县尉……县尉王舜王大人……他……他刚刚递了辞呈,挂印……挂印回乡了!新任县令陈光陈大人,已经……已经拿着吏部文书到任了!就在……就在后堂交接!”
王舜辞官了?那个虽然油滑世故、但至少还算熟悉本地情况、勉强能沟通的县尉,在这个节骨眼上跑了?换了个名不见经传、不知是人是鬼的“陈光”?
荣安眉头瞬间拧紧,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她立刻回想刚刚阿六的急报当中“睦州知州”……
她几乎是立刻追问:“那睦州知州呢?!赵拚赵大人现在何处?!”
赵拚,这个被王舜推到她面前的关键人物,是她追查漆税黑幕的重要线索!
那年轻胥吏被荣安锐利的目光和迫人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回答:“赵……赵拚赵大人?他……他不是睦州知州啊!他……他早在去年秋闱之后,就因考评……调任荆湖南路提点刑狱了!如今咱们睦州的知州,是……是张徽言张大人啊!就是……就是刚刚弃了睦州城逃走的那个……”
什么?!
果然!
赵拚不是睦州知州?!
去年就调走了!
现在睦州的知州是弃城而逃的张徽言!
荣安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一个天大的笑话!被耍了!被董云!被杨丰!被这该死的青溪县衙!联手狠狠地耍了!
董云!那个两浙路走马公事董云!
那天在县衙,就是他和那赵拚演的一出好戏!
还有杨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他当时就在场!他明明知道赵拚早已调走!他明明知道董云在撒谎!但他非但没有提醒,反而顺水推舟,极力阻拦自己去查赵拚和董云,用“漆税”这个看似合理实则狭隘的框子死死框住自己,将自己隔绝在真正的核心线索—之外!他是在为董云打掩护?还是在为朱勔清理障碍?还是有其他目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人愚弄的强烈屈辱感和滔天怒火,如同火山熔岩般在荣安的胸中轰然爆发!
她竟然被几个古人耍了!
她的手指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呵!好!好得很!真是好算计!”
她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钉在不远处杨丰那微微侧过来的脸上。
此刻的杨丰,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憋屈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混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