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失常?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你们看不见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方腊能聚众数百,明日就能聚众数万!等到烽火四起之时,你们还以为皇城司这几个人能保住大宋江山吗?”
三人站在雨中,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了雨滴。
阿六定定看着荣安,半晌:“先回汴京。”
……
荣安沉默不语,脑海中却波涛汹涌。
原身为何会成为多重间谍?
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当一个国家的统治已经失去道义,有良知的人自然会寻找别的出路。
回汴京的路很远,又逢暴雨,三人只能先到皇城司在苏州的临时驻地暂且歇息休整。
皇城司的办事察子早已经整理了一些案卷。
荣安接过一卷展开,越看心越冷。
正税之外,还有各种名目的附加税,附加税之外,还有“应急征”,应急征之外,还有官员“劝捐”。
而朱勔的花石纲,更是随意征用民夫,不给分文报酬。
“这些..…”
荣安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怒火:“朝廷知道吗?”
阿六反问:“你说呢?奏折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却石沉大海。偶尔有御史下来查访,也被地方官员蒙蔽。朱勔每年送往京中的不止是花石,还有无数金银珠宝,打通了所有关节。”
“更有甚者……”
阿六压低声音:“我早就查到朱勔手下已经抓了十几个带头反对漆税的百姓,秘密关押,准备安上个‘谋逆’的罪名处决。这其中就有方腊的兄长。”
荣安猛地抬头:“什么时候处决?”
“三日后,秘密进行。”
阿六又道:“皇城司不该插手地方事务……”
皇城司向来只对皇帝直接负责,主要任务是查办谋逆大案,维护皇权,很少插手地方事务。
“我在查案时,遇到一位老者。他告诉我,去年有京官秘密来访,收集朱勔罪证,但回京后不久就暴病身亡。老者说,那官员临死前托人带出一句话——”
“什么话?”
荣安问。
“上之所好,下必甚焉。朱勔不过一爪牙,真正的问题在……”
阿六没继续往下说了。
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问题出在皇帝身上。
荣安突然理解了原身的选择。当一个系统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从最高统治者开始烂掉时,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彻底背叛。原主选择了后者,成为了多重间谍,既为皇城司工作,也为其他势力效力,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为了……寻找一条出路。
三人面面相觑。
皇城司的权力虽大,但直接干预地方事务仍属越权,更何况涉及朱勔这样的宠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