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唯有那双被特制镣铐锁住的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荣安知道,那颤抖里,包含了他对追随者最后的牵挂、渺茫的希望,以及更深沉的、无可挽回的绝望。
这些日子,她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次童贯大军杀了成千上万的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她无能为力,说不出心中的确切滋味。
……
经过近一个月风餐露宿、神经紧绷的艰苦跋涉,穿越无数或明或暗的关隘,汴京那巍峨如山、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与繁华的巨大城墙,终于如同巨兽的脊背般,沉沉地压在了地平线上。
然而,此刻这座举世闻名的都城,在荣安眼中,却无半分的烟火气与生机,它更像一头蛰伏在灰暗天幕下的庞然巨兽,张开了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口,等待着吞噬一切,包括他们这支小小的押解队伍和那个沉重的囚笼。
进城的过程,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冷清”。
没有想象中的“献俘阙下”的盛大仪式,没有万民空巷的围观——或者说,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提前彻底地驱散和管制了。
他们经由的城门和主要街道,被一队队盔明甲亮、神色冷峻如铁、眼神锐利如鹰的殿前司禁军和皇城司缇骑层层戒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百姓被远远隔离开,只能躲在巷口屋檐下,投来模糊而畏惧的一瞥。整个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嘚嘚声和盔甲兵刃碰撞的冰冷金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他们没有前往刑部或是大理寺那号称固若金汤的天牢,而是被直接引往了位于皇城西南角、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由皇城司直接掌控的隐秘牢狱。
这本身就透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
交接的过程,更是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凉。出面接收方腊的,并非皇城司内负责案牍录供的寻常官员,而是几名身着深紫色宦官服饰、面色白净却眼神阴鸷、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身怀绝技的内侍省高手,以及一位荣安从未见过、身着高级属官特有的藏青色锦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文士。
阿六上前,面无表情地出示了令旨和相关的押解文书。那文士只是用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轻轻拈起文书,淡淡地扫了一眼,便随意地递还给身旁的宦官,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张废纸。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阿六那标志性的鬼面具上过多停留,便转向了囚车中的方腊,眼神冰冷得像是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诸位大人一路辛苦。”
文士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王爷钧旨,贼首要犯,干系重大,需即刻严加看管,单独审讯。尔等一路劳顿,可先回衙署休整,功劳簿上,自有尔等一笔。”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却轻飘飘地直接将阿六、荣安等所有押解人员彻底排除在了后续任何与方腊相关的环节之外。
“单独审讯”四个字,像冰冷的针一样刺入荣安耳中。
荣安心中一沉。
单独审讯?
这意味着黑暗的刑房、无所不用其极的酷刑、以及最快速度榨取所有政治价值后的彻底毁灭!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踏前一步,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冷静:“启禀大人!此贼首方腊,性情极其狡诈凶悍,兼通摩尼妖术,蛊惑人心之术极深。卑职一路押解,与之多有接触,深知其性,或可……”
她想找一个借口,哪怕是最蹩脚的借口,能够参与进去,至少能够在一旁监视,确保方腊不会在“审讯”之初就被立刻、随意地“意外”弄死,或许还能为他争取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得到公开审判的机会。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文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锐利如鹰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