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您说得很好，”林远真诚地说，“这个角度我从来没想过。”
刘老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背对着林远说：“比赛的事...确实讲得不错。那个积木的点子，很巧妙。”
这话说得又快又轻，像是怕被谁听见。然后不等林远回应，他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林远站在原地，心情复杂。这算是破冰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认输？
他走到刘老师的办公桌前，发现那杯冷掉的咖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几个苍劲的字：“青年教师教学能手比赛报名表”——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林远拿着那张纸条，感觉它比奖杯还要沉重。
第二天，办公室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一些。刘老师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至少不再刻意回避林远了。有次林远批作业红笔没水了，刘老师默默递过来一支新的，什么也没说。
但这种表面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了。教师群里开始流传一种说法：林远的获奖纯属侥幸，抽到冷门课题反而因祸得福，要是抽到常规课题，未必能赢过刘老师。
这种言论显然传到了刘老师耳中。有老师故意当着两人的面说：“刘老师，下次比赛您肯定能扳回一城！”
刘老师只是淡淡地说：“比赛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但林远能感觉到，那层刚刚开始融化的冰又悄悄凝结了起来。
最让林远难受的是教师例会上的情景。校长表扬林远时，所有老师都鼓掌，只有刘老师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仿佛置身事外。
散会后，林远追上刘老师：“刘老师，关于群里那些说法...”
“什么说法？”刘老师一脸茫然，但眼神躲闪。
“就是说我能赢是因为运气好...”林远直接挑明。
刘老师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年轻人，别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林远听出了言外之意：刘老师并不否认这种说法。
那天放学，林远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经过刘老师的座位时，他注意到废纸篓里有一张被揉皱的纸。鬼使神差地，他捡起来展开一看，是一张没写完的比赛反思：
“本次失利原因：一、准备不足，过于自信；二、对创新评分标准理解不够；三、...”
后面的内容被用力划掉了，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最后有一行小字，勉强可辨：“青年教师确有可取之处，不可固步自封。”
林远小心地把纸重新揉成一团，放回废纸篓。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周末，学校组织教师团建。玩游戏分组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林远和刘老师分到了一组。两人之间的尴尬几乎能肉眼可见。
有个环节是“教学难题即兴解答”，抽到的问题是如何讲解《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刘老师主动站出来回答，讲得深入浅出，赢得一片掌声。
轮到林远时，他想了想，说：“刘老师讲得很全面了。我补充一个可能的角度：可以让学生用手机拍下夕阳和飞鸟的照片，然后配上自己写的文字，体会古人写景抒情的感觉。”
底下响起一阵议论。有老师点头称许，也有老师不以为然。
刘老师突然开口：“听起来很有趣，但会不会偏离了文本研读的核心？”
这话像是请教，又像是挑战。
林远迎着他的目光：“我觉得不会。现代教学手段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文本理解，不是替代。”
两人对视了几秒，刘老师先移开了视线：“有道理。”
活动结束后，刘老师居然主动走过来：“林老师，你那个拍照的点子，具体怎么操作？”
林远有些意外，详细解释了一番。
刘老师听得很认真，最后点点头：“可以试试。”
这一刻，林远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