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时,林晚星却在墨香里闻出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那是七月初七的午后,她正在后院晾晒新捶打的松烟,流朱端着一盆井水进来,脚步慌得差点打翻了木盆。“姐姐,不好了!”流朱的声音发颤,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纸条,“小厨房的刘嫂子偷偷塞给我的,说……说翊坤宫的人在查小禄子的案子,还提到了姐姐!”
林晚星接过纸条,指尖刚碰到纸面就觉出不对劲——纸上的墨迹发乌,是用劣质松烟混着烟灰写的,笔画潦草得像是在发抖:“华妃疑小禄子背后有人指使,命人查那日拦驾宫女的底细,恐牵连碎玉轩。”
末句的“恐牵连”三个字被圈了又圈,墨痕透纸而过,像三只盯着人的眼睛。林晚星将纸条凑到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脂粉味——是翊坤宫特供的“凝露香”,华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佩儿总带着这味道。
“刘嫂子怎么会知道这些?”林晚星将纸条扔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将字迹舔成灰烬。她记得刘嫂子是陕西人,丈夫早年在年羹尧的军中当差,后来战死了,才被没入宫中做了杂役,向来谨小慎微,从不多言。
“她说……她欠小禄子一条命。”流朱的声音还在发颤,“去年冬天她儿子染了风寒,是小禄子偷偷把皇上赏的人参片塞给她,才救回来的。她不敢明着帮忙,只能传这消息。”
林晚星的心沉了沉。小禄子一个洒扫太监,哪来的皇上赏赐?这背后显然有人授意,而最可能的人,便是养心殿里那位。他看似不闻不问,却早已布下了暗棋。可这暗棋如今被华妃盯上,反倒成了引火烧身的引线。
正思忖着,院外传来沈眉庄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急切:“晚星,你在吗?”
林晚星迎出去,见沈眉庄脸色苍白,手里捏着串佛珠,指节都捏得发白。“方才去给皇后请安,路过御花园时,听见佩儿跟内务府的人说话。”沈眉庄拉着她进了内室,屏退左右才低声道,“她们在查你的籍贯、入宫缘由,甚至连你父亲在江南做过盐运司都问得一清二楚。”
林晚星握着墨锭的手猛地收紧,墨锭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父亲确实做过盐运司,却在三年前因“亏空”被罢官,病死在流放路上——这事她从未对人说过,连流朱都不知晓。华妃能查到这些,显然动用了年家的势力,是铁了心要从她身世里找出错处。
“要不要……去求求皇上?”沈眉庄的声音带着犹豫。她知道帝王恩宠薄如蝉翼,此刻去求情,若是触了龙鳞,反倒会引火烧身。
林晚星摇了摇头。她昨日刚送了方“莲心墨”去养心殿,墨背刻着“出淤泥而不染”,雍正回了句“朕知你清”,便再无多言。他既已表态,此时再去哭诉,反倒显得怯懦,甚至可能让他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我得自己了断这桩事。”林晚星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研墨的动作稳得不像心里翻江倒海,“华妃要查,我便给她查的由头,只是这由头,得由我来写。”
沈眉庄看着她笔下渐渐成形的字,是一封自陈身世的折子,从父亲罢官写起,字字恳切,却在提到“亏空”时笔锋一转,写了句“家父虽遭贬谪,至死未动国库一分,留有账册为证”,后面附着账册存放的地址——竟是江南盐运司的旧档房。
“你疯了?”沈眉庄按住她的笔,“那账册若真有问题,岂不是自投罗网?”
“账册没问题。”林晚星的眼神很亮,“我父亲临终前托人将账册送回祖籍,说‘清者自清,总有大白于天下之日’。华妃要查,我便让她查个彻底,最好能惊动都察院,到时候不仅洗清我的嫌疑,还能还父亲一个清白。”
她算准了华妃急功近利的性子,定会抓住“盐运亏空”这由头大做文章,甚至可能调动年家的势力去江南翻查,这般动静自然瞒不过雍正的眼。而她要做的,便是将这摊浑水引向更深处,让雍正不得不亲自下场澄清——毕竟,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臣子借故插手地方旧案,尤其是年羹尧这样手握兵权的外戚。
沈眉庄看着她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