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让李武先把那对少年兄弟送上牛车,又扶着老华工上去,自己则殿后。当他踏上牛车的瞬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仓库阴影里,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是上个月从另一艘华工船下来的同乡,他们的眼神麻木,像被抽走了灵魂,正机械地搬运着货物。
“他们……”阿福刚要开口,就被天宇按住了嘴。
“别说话。”天宇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持枪的士兵,“记住这里的样子,但别记恨得太早。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是来活着回去的。”
牛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的声响。天宇回头望向停泊在码头的“幸运星号”,它像一只疲惫的水鸟,在寒风中微微摇晃。港湾里的铁甲舰依旧游弋,主码头的蒸汽船还在装卸货物,仿佛这偏僻角落的屈辱,从未发生过。
冷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天宇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那枚铜钱——那是出发前母亲给他的,说能保平安。他知道,墨尔本港的寒意,不止来自海风,更来自那些高高在上的枪口,来自这片土地上对华人的蔑视。
但他也看见了李武后背沾着的饼渣,看见了老华工紧紧抱在怀里的牌位,看见了少年兄弟悄悄握在一起的手。这些微小的东西,像寒风中未曾熄灭的火星,让他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攥紧了拳头,也攥紧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希望。
牛车驶向内陆,将喧嚣的港口抛在身后。天宇望着远方起伏的丘陵,那里据说有金矿,也有无数华工的白骨。他深吸一口气,将港口的寒意压进心底——路才刚刚开始,无论多冷,都要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