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们的规矩。”李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块从地上捡的燧石,正用力刮着上面的泥土,“白人能拿工钱,能住好帐篷,咱们就得像牲口一样干活,还得把命拴在他们的规矩上。”
天宇的目光落在铁丝网上挂着的木牌上,上面用英文写着“华人不得越界”,墨尔本港听到的只言片语——“白澳政策”,原来这就是那政策的具象,用铁丝网、饥饿和铁棍,圈出一个只属于华人的牢笼。
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华工因为动作慢了些,被管事用木棍打破了头,鲜血顺着脸颊流进嘴里,他却只是麻木地抹了把脸,继续往矿筐里装石头。周围的华工依旧低着头干活,仿佛这血腥的一幕只是日常的尘埃。
天宇握紧了手里的铁镐,镐头的木柄硌得掌心生疼。他看着那些麻木的脸,忽然明白,琼斯的规矩不止写在嘴上,更刻在这些人的心里——日复一日的饥饿和毒打,已经磨掉了他们眼里的光。
但他忘不了阿福藏在怀里的半块饼,忘不了李武后背沾着的饼渣,忘不了那个断腿老华工爬回帐篷时,泥地上那道长长的血痕。这些微小的痕迹,像火星落在干草上,总能在绝望里燃起一点温度。
“先活着。”天宇对阿福和李武低声道,目光扫过帐篷外巡逻的士兵,“记住他说的规矩,更要记住,规矩是人定的,也能被人破。”
夜色渐渐笼罩了金矿,白人营地的灯火越来越亮,而华人营地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像濒死的眼睛。天宇躺在发霉的稻草上,听着隔壁帐篷传来的咳嗽声,手里悄悄攥着一块白天从路上捡的尖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上,但总得留着点什么,对抗这令人窒息的“规矩”。
铁丝网外的风呜咽着,像无数被囚禁的灵魂在哭泣。天宇闭上眼睛,将那些“规矩”在心里默念一遍,然后一一记下——不是为了遵守,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撕碎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