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的影子在烈日下摇晃,蝉鸣声聒噪到刺耳。
岑青跪坐在发烫的水泥地上,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谬,她与两个绑匪仿佛是局外人。
伤口的疼痛不及眼前画面的万分之一。
萧景洵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悬在空中。此刻发颤的指尖,是对着沈睿妍的怜爱。曾经这只手掐着她脖子时青筋暴起,是对她的厌恶。
哽咽声吸引了岑青的视线,她这才注意到门边那个形容憔悴的老人,哪里是月影仙屿高研会上精神矍铄的二股东。看到他颤抖的手、心疼的泪眼,岑青心口泛起酸涩——这样的父亲,她从未拥有过。
那年弟弟夺她怀里的碗,推搡间因指间汗湿,瓷碗脱手正砸在弟弟鼻梁上,他流下两道鼻血。奶奶的巴掌在弟弟嚎啕大哭声中扇过来,她只记得父亲蹲在满地碎瓷里检查弟弟的伤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岑青发现自己还能回忆起脸颊的痛楚,而弟弟早忘了那个夏天。
萧景洵听见碎石滚落的声音,余光随意往旁边一扫,整个人猛然定住——那个跪坐在水泥台边的身影,分明是岑青!
这一个月他刻意避开她,只在周报里听艾琳汇报她日常三餐与作息。监控画面里那件白色针织衫有时候乖巧地卷在沙发角落,可眼前这件衣服已经灰扑扑皱成一团,看不出本来颜色,袖口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想起艾琳总是汇报“岑小姐三餐正常”,可眼前人为什么会如此单薄?嶙峋的锁骨和肩胛在衣料下起伏,短裤松垮地悬在腰间,支撑身体的手腕细得仿佛随时会折断。那些监控镜头永远捕捉不到的消瘦细节,此刻正化作细针刺向他的神经。
萧景洵喉结不受控地颤动,目光扫过她赤足和小腿上斑驳的伤,青紫淤痕间交错着暗红血痂,在白皙的底色上格外显眼。
他下颌紧绷,垂在身侧的右手攥紧成拳,指关节咔咔作响。
艾琳是刚从国外重要项目上调回来的安保专家,整个得真园的安防措施严密,她到底怎么出来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又或许这些伤痕都是精心设计的戏码,是刺向他心口最锋利的匕首?
萧景洵的手背暴起青筋,他本能地想要迈步,却生生钉在原地。
是了,这个女人最擅长用柔弱骗取信任,谎言与背叛是他们之间逃不开的诅咒。
萧景洵太阳穴突突直跳,岑青身上那些伤痕刺得他眼眶发疼,愤怒和痛苦在胸腔里绞着。
烈日把水泥地烤出扭曲的热浪,蝉鸣好像突然消失了,熔化的金属般刺眼的天幕下,卷过天台的燥风带不来凉爽,反让汗意更加黏腻。
武天野浑浊的声音打破寂静,“洵总,五百万首付款只够带走一个,选一个吧。”
愤怒中的男人突然暴起,发红的眼睛吓得武天野踉跄后退。
萧景洵揪住他衣领将人提起,从牙缝里挤出字:“哪里来的杂碎?敢来让我选?数没数过你家里几条命?够填几个骨灰盒?!”每个字都带着煞气,攥着衣领的手背青筋扭曲。
武天野吓得说不出话,孙虎只好颤声威胁:“洵总……你、你不管沈睿妍的安危了吗?”
萧景洵头疼欲裂,岑青刺目的伤口、沈睿妍哭红的眼尾、母亲苍白枯槁的病容,几幅画面在眼前来回撕扯。
女儿的身影在水泥台边缘晃了晃,沈凤义心中一痛,忍不住捂住心口弯腰,却仍跌撞上前,死死拽住萧景洵,嘶哑的声音带着喘息:“景洵……你……难道要看着妍妍……在眼前送命……”
萧景洵下意识要去扶,反被枯枝般的手抓住手腕。沈凤义额头抵着他小臂,急促地喘气,他何时这样卑微恳求过,“景洵……算叔叔……求你……妍妍她……”
看到这一幕,沈睿妍忽地轻笑出声,慢慢抬手,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惯常的优雅动作此刻显得有些神经质。她生生撸下萧景洵送的归国礼物砸向他,贝母碎裂,镶嵌宝石的金属边框变形,金珠和钻石弹跳着滚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