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把自己关进了保姆房。房间因前次翻找显得凌乱。她胸中憋着一股说不清的执拗,非得从这片混乱的废墟里掘出点什么来不可。
她将衣柜里的衣物全抖落在床上,跪在床边,口袋、内衬和边缝都不放过地摸一遍,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异物感。抽屉和柜子里的零碎的物件也通通翻出来倒在床上仔细查找。半天的功夫,保姆房就乱得像垃圾场。
她沉默地检查着,中间实在累得直不起腰,便拖着身子回到主卧躺下。刚眯上没一会儿,那股劲又顶上来。她爬起来,重新扎进那片混乱之中。
时间一点点流走,线索却像深埋地底,毫无头绪。天色渐渐暗沉,巨大的失望沉沉压上心头,几乎要将那点劲头彻底浇灭。下午晚些时候,她已经近乎放弃。
她坐着发了会儿呆,带着最后一点不甘心,麻木地梳理着桌上的那堆购物凭证和小票。
本来没抱任何希望,购物凭证能有什么线索?
可是几张特殊的订单,让岑青猛地定住。
南江郊外的凤山有机农场的订单凭证。她一张张飞快地看着。黑猪肉买了好几回,数量不少。这是里面最便宜的肉类了。她继续往下看:鸡蛋,买过两次;精米,两次;最底下压着一张单子——有机山珍菌菇套装。
岑青心跳加快。
那是她和萧景洵的日常食材供应商,完全没想到李静竟多次自费下单。
李静的丈夫在海外拼命,儿子不知所踪躲着债主。她知道李静平日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这种精打细算、谨慎小心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会突然频繁地、自掏腰包,买这种对她来说堪称奢侈的有机食材?尤其那山珍,单价更是高得离谱,这绝不是李静日常消费的范畴。
反常!这个念头一下驱散了岑青内心的茫然。
她稳住心神,立刻叫上艾琳驱车赶往郊外的凤山农场。路上,她简短联系农场负责人要求留人查询李静消费记录与发货记录。天色擦黑时抵达农场,负责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办公室。
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女性工作人员将打印出来的发货记录递给岑青,忍不住用一种熟人闲聊的口吻小声搭话:“为啥查静姐的消费记录呢?她真的脾气顶好,说话也轻言细语的,从来不会挑三拣四,特别好打交道。萧总是我们的大VIP,我们这儿有时候会给些优惠券感谢,就算给了静姐,她也没要过,都是让抵扣在萧总账上。她很守规矩的,说她自己买就是自己买的,不占主人家便宜……”
岑青礼貌对她一笑,便低头专注翻看资料。
记录清晰显示收货地址是隔壁市下辖的一个县,这个地址从未在调查报告里出现过;收货人的名字也完全陌生,不是她丈夫或儿子或其他关联人。
她大脑飞速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这也许就是那张突然显现于乱麻中的关键线头!
她有些激动,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迷宫里徒劳奔走,猛然一脚踩进了一条透着光的岔道。
岑青面上仍维持着平静,迅速将那些打印件收起来,对在场的人点头致谢后便带着艾琳离开了农场。
回程路上,岑青在脑中梳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动,与陈默和温宁确认他们晚上有空之后,立刻邀约大家在温宁家集合,并让姜媛将她卧室床头柜上的黑色文件袋先送去。
两小时后,岑青的身影出现在温宁出租屋门前。
小屋里,灯光温暖。温宁窝在沙发里,陈默坐在电脑前。茶几上放着姜媛送来的黑色文件袋。
“有新发现。”岑青进门,扬了扬手里的打印件,露出一个笑容。
温宁和陈默一对视,也跟着笑起来。他们仿佛又看到曾经弘科那个干练沉稳的总经理助理,遇到困难不慌不忙,从不屈服。
岑青坐在两人中间,对着电脑屏幕,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地梳理现状:沈睿妍与汪辉的“结盟”牢不可破,李静本人失联,但通过这条意外的农场消费线,找到了一个反常的非其原籍地址和一个陌生的收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