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而肃穆地开始为逝者整理仪容,擦拭脸上的血污与尘土。
宁师妹站在一旁,看着同门熟悉的面庞变得灰白僵硬,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王景仔细地抚平李二残破衣襟的最后一处褶皱,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在对岳不群和宁师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低语:“下山时,他们……还有我们,心里都明白的。刀头舔血,马革裹尸,本就是江湖人的宿命。能为华山而死,护住山门清誉,他们……死得其所。”这话语平静,却蕴含着一种看透生死的苍凉力量。
岳不群听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猛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直冲喉头。
是啊,何止是李二和郭石?跟随师父下山的这些华山弟子,除了自己和师妹,哪一个不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他们毅然决然走出华山山门的那一刻,头颅便已悬在了腰带上。
这份无声的决绝,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沉重,更悲壮。
“呼——!”岳不群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血腥与焦土味道的空气仿佛冰冷的刀片刮过喉咙。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面色变得异常肃穆。
身为华山掌门首徒,他不能垮,更不能哭。
“务必……善待他们的家人。”岳不群的声音异常艰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王景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师兄……他们哪还有家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李二的老家遭了百年不遇的大旱,颗粒无收,接着又是瘟疫,爹娘和两个妹子都没熬过去。他一路逃荒,差点饿死在路上,是咱们华山巡山的师叔救了他,带回山门,给了他一口饭吃,也给了他一个‘华山弟子’的名分。郭石更惨,他本是晋中一个小镖局的趟子手,一家五口连带整个镖局,在走镖途中被一伙流窜的马匪杀了个精光,就他一个因为去河边打水侥幸躲过。后来他像孤魂野鬼一样到处游荡,寻机报仇,是华山一位师叔看不过去,为他报仇,又见他根骨尚可,有一股子血性,才破例收归门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景的声音平静地叙述着,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岳不群的心上。
岳不群怔住了,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他们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
华山,就是他们唯一的家,唯一的归宿。
如今身死道消,竟连一份可供后人凭吊的念想都留不下吗?巨大的悲怆与空茫感将他淹没。
院落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松针的沙沙声,和宁师妹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抽泣。
时间像是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
良久,仿佛过了一世那么漫长。
岳不群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两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上,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们……叫什么名字?”问出这句话时,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一个叫李二,一个叫郭石。”王景清晰地回答。
“李二……郭石……”岳不群低声重复着,每一个音节都念得异常清晰、沉重。
他要把这两个名字,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进自己的骨髓里,刻进华山的记忆里。
绝不能让这样为华山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弟子,如同尘埃般消散于时光长河!
他拉着宁师妹的手,一步步走到李二和郭石的遗体前。
两人相视一眼,无需言语,心意已然相通。
他们整肃衣冠,神情庄重至极,对着两位同门,深深地、恭恭敬敬地鞠下躬去。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弯腰,都带着无言的哀悼与至高的敬意。
“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华山。”岳不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