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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散尽,万籁俱寂。
无瑕子与萧潇,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走向谷中那处名为“流泉飞瀑”的清幽之地。
月光如水,穿过枝叶的缝隙,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泉水从高处跌落,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条小径,曾是他们年少时无数次并肩漫步的地方。
无瑕子总喜欢给萧潇哼些不成调的山野小曲,为她摘下沿途最娇艳的野花,笨拙而珍重地别在她如云的鬓角。
这里,承载着萧潇心中最宁静美好的回忆。
听着这熟悉的泉声,嗅着林间草木的清香,她的心总能奇迹般地沉淀下来。
无瑕子站在泉边,默默注视着月光下萧潇清丽的侧影。
那背影依旧窈窕,却似乎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沉淀的坚韧。
千言万语在他胸中翻腾、冲撞,最终凝聚成一句带着无尽关切和小心试探的低沉问询:“师妹…这些年,你在天山…过得可好?”
萧潇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她的眼神平静,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通透。
她轻声道:“还好。傲天他…虽走得早,但天山派上下待我极厚,同门众多,日子倒也不觉寂寞。
如今,傲天的胞弟未峰执掌门户,行事稳重,颇有乃兄之风。他的妻子易兰,更是待我亲如姐妹,体贴入微……”
她顿了顿,唇角浮现一抹释然且苦涩的浅笑,“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很好…”无瑕子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没有闪躲,反而更加专注地凝视着萧潇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看到她的心底。
一股积蓄了数十年的勇气猛地冲上喉头,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师妹…我…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后悔当初…若是我…若是我那时能再勇敢一些…再坚定一些…或许…我就可以…”他
“师兄。”萧潇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打断力量,像一阵清风拂过,吹散了无瑕子即将出口的沉重告白。
她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带着一丝了然的悲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散了吧。执着于前尘旧梦,徒增烦恼。”
她的语气转为关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自从…自从玄冥子二师兄他…背叛师门,投靠了天龙教…这些年,我心里其实一直放不下的,是你。”
无瑕子心头剧震。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萧潇的声音在泉水的伴奏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遥远,“宁愿委屈了自己,也只想着成全别人…总把责任和道义扛在肩上,独自承担所有…”
【即使你的成全…有时带来的,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伤害…】
这句未尽之语,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沉重得让空气都凝滞了。
“师兄,”萧潇移开目光,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恢复了平静,“夜色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无瑕子张了张嘴,那满腔的肺腑之言、积压了半生的情愫,终究堵在了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回了心底的最深处。
他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护送着萧潇回到她暂居的客房门前。
看着她关上门,听着门内落闩的轻响,无瑕子才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自己那间空旷冷清的静室。
今夜,注定无眠。
窗外月华如练,清冷地洒在床前。
无瑕子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屋顶模糊的梁木,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窗外永不停歇的泉声。
师妹那句“过得很好”和那双洞悉一切、带着悲悯与期盼的眼眸,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他心头。
那未出口的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