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散去的第三天,山谷里的风终于不刮了,可空气里的铁腥味和草药味,混着点焦糊的玉米香,浓得化不开。之前热闹的谷口,现在只剩几个人影在晃——石岳穿着没洗的战袍,领口沾着血,正和李老三一起,把尸体往东边的坡上抬;陆晨光的白大褂早就看不出原色,袖口磨破了,他蹲在医疗帐篷门口,手里攥着株蔫了的灵能草,看着地上的血迹发呆;老铁匠的锻造炉灭了,他坐在炉边,手里拿着半截烧红的铁,却忘了锻打,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烫了手也没知觉。
热闹是真的过去了。之前搭的木栅栏倒了大半,被时间乱流拧成麻花的钢板堆在一边,像堆没用的废铁;粮仓的顶被灵能炮炸穿了,下雨时漏的水把玉米种子泡湿了,李老三的侄子蹲在旁边,用布一点点擦,擦着擦着就哭了,说“这是二柱哥要种的种子”;医疗帐篷的帆布破了好几个大洞,苏医生把能挪的伤员都往溶洞里搬,药箱里的抗生素剩没几支了,灵能修复剂更是见了底,她对着空箱子叹气,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清点的数报上来了。”石岳走过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纸角被血浸得发暗,“核心战斗人员,之前一百二十七个,现在剩八十七个——机动小队折了四个,暗影小组没了三个,连之前守哨站的五个,全没了。”他顿了顿,声音哑得厉害,“基础设施更别说了,粮仓漏了,锻造炉裂了,连咱们刚搭的哨站,也成了平地。”
林墨曦站在东边的坡上,这里是新挖的坟地,一个个土坑并排挖着,有深有浅,深的是给那些尸骨完整的,浅的是给连尸体都凑不齐的。她手里攥着颗干硬的玉米种子,是从李二柱手里捡的那粒,种子边缘的血痂已经干了,硌得掌心发疼。“把名字都记下来。”她轻声说,眼睛盯着第一个土坑,里面放着的是老张,“一个都不能漏,碑上要刻清楚,他们是谁,是怎么死的。”
“记了。”石岳把纸递过来,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是他写的,“李二柱,哨站守卫,被神谕先遣队抽干生命力;张铁柱,机动小队,为挡灵能炮,被气浪掀飞;王丫蛋,暗影小组,匕首捅进敌兵心脏时,被灵能刃劈中……”他念着念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还有……那个黑石指挥官,早上发现,在关押的石屋里自尽了。”
林墨曦愣了愣。那个指挥官,被关在溶洞最深处的石屋里,之前还疯疯癫癫喊着“顾大人”,怎么就自尽了?她跟着石岳往石屋走,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指挥官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匕首,是他自己的,之前被没收时藏在了靴子里。他的眼睛闭着,脸上没了之前的疯狂,反而很平静,手里攥着块黑布,上面绣着黑石的军旗图案,布角被他攥得发皱。
“苏医生说,是凌晨自尽的,没挣扎,也没喊,就用匕首往胸口捅,准得很,一下就中了要害。”石岳站在门口,没进去,“这货……倒也算条汉子,没求饶,也没耍花样,死得像个军人。”
林墨曦蹲下去,看着那块黑布,又看了看指挥官的脸——他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脸上的胡茬没刮,眼底有很深的黑眼圈,像是很久没睡过安稳觉。她突然想起顾临渊投影里说的“秩序”,想起这个指挥官之前说“黑石是弃子”,或许他也不是真的想当傀儡,只是在末世里,除了跟着顾临渊,没别的路可走。
“把他也抬到坡上去,挖个坑,立个碑。”林墨曦站起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碑上不用写名字,就写‘黑石指挥官,军人’。他虽然是敌人,可死得有尊严,该有个葬身的地方。”
石岳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办。”
夕阳西斜的时候,坟地的土坑都填好了,一共三十七座——三十五座是曙光的弟兄,两座是之前投降后战死的黑石士兵,还有一座,是那个指挥官的。林墨曦让人找了块平整的石板,作为临时的碑,上面的字是陆晨光写的,他的手还在抖,写得很慢,每写一个名字,就抬头看一眼天空,像是在告诉天上的人,他们的名字被记住了。
葬礼很简单,没有哀乐,没有祭品,只有每个人手里攥着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