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照旧办?”沈知微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所以这毒药,已经‘照旧’了多少年?三年?五年?还是从第一个不该死的人咽气那天起,就开始了?”
她合上账册,指尖用力,几乎要将纸页捏碎。
这不是一次陷害,不是一场偶然的阴谋。
这是一张网——以体制为线,以麻木为结,以无数无声死去的女子性命为饵,静静等待下一个闯入者自投罗网。
而她偏要撕开它。
她转身走向库门口,步伐沉稳,没有回头。
小满紧跟其后,双手紧紧抱着那只旧药箱,像护着自己的命。
“师父……接下来怎么办?”少女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也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
沈知微脚步未停,只淡淡道:“等一个人。”
可她从不怕等。
她怕的是,有人还在喝那碗名为“安神”的毒汤。
暮色渐浓,药房外风雨欲来。
库门紧闭,烛火摇曳,映出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
而在皇宫深处,谢玄立于角楼阴影之中,手中折扇轻敲掌心,眸光幽深如渊。
而这一步,她走得比他预料的更快、更狠。
——毒药煮在明面上,才最致命。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承天门下,药房总库的火光终于腾起,赤红烈焰撕裂黑暗,将整条街巷照得如同白昼。
焦苦的气味随风扩散,像是旧时代的尸臭被一把点燃,焚烧的是药材,也是那些藏在制度褶皱里、早已腐烂发霉的阴私。
沈知微立于火光之前,一动未动。
她看着那卷账册在火焰中蜷曲、变黑,字迹如虫蚁般挣扎着死去。
孙德海跪在一旁,涕泪横流,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这条命已不在官府手中,而在眼前这个女人的一念之间。
“师父……”小满站在她身后半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老赵招了。”
沈知微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仿佛方才那一场当众对质、生死逼供,不过是诊室里一次寻常问诊。
她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向灶台。
两口铁锅仍冒着余热,一锅汤色清褐,药香温和;另一锅则乌浊不堪,表面浮着一层黄腻油膜,在火光下泛出诡异的光泽。
她拎起木勺,轻轻搅动,听着那黏稠液体发出细微的“咕嘟”声,像毒蛇在喉间吞咽。
“按原方煎的这剂,是安神养血。”她语气淡漠,如同在查房时讲解病例,“而这一锅——肝损、肾衰、慢性中毒,三个月内必现崩漏之症,产前服用,足以致死而不留痕迹。”
她说完,亲自端起那碗黑汤,一步步走向老赵家紧闭的院门。
雨开始落了。
细密冷雨打在青石板上,溅起薄雾般的水汽。
沈知微站在门前,一手持碗,一手轻叩门环,三声,不急不缓。
门内传来剧烈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道:“我……我真的病了……不能见客……”
“我知道你病了。”沈知微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心病,比药毒更难治。但若你现在不开门,明日全城都会知道,是你亲手把‘丙字七号’换成了雷公藤,是你让七个产妇不明不白地死在产床上。”
门内死寂。
片刻后,吱呀一声,门开了一线。
老赵佝偻着身子,面色灰败,眼中尽是惊惧。
沈知微笑了一下,将碗递上前:“你若敢喝下这一碗,我立刻转身就走,从此不再提你半个字。”
老赵盯着那碗黑汤,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两步,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说!我都说!是三皇子府!是李崇文大人下的令!每季三十两银子,专换‘丙字’系列药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