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此事不仅是医理之争,更是宫规伦理之溃。以‘保护’为名,行‘绝嗣’之实,若不禁绝,国本动摇,后患无穷。”
“放肆!”皇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扶手,凤目圆睁,怒火滔天,“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废除宫中一切未经太医院许可的所谓‘守宫’、‘禁孕’之术!凡再敢私自调配、传用此类药物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杖毙,绝不姑息!”
懿旨一下,大局已定。
秦玉娥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脸上那点疯狂的骄傲,终于化为死灰般的绝望。
退殿之后,沈知微没有回尚药局,而是独自走向了讲习堂。
今日这一战,赢得惊心动魄,却也耗尽了心神。
她需要一个地方,安静地整理思绪。
然而,当她推开讲习堂虚掩的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后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崭新的绣鞋。
素面青缎,针脚细密,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和夹层。
鞋底只用浅色的丝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梅花。
廊柱后,探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是春桃。
她眼圈通红,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是秦姑姑昨夜托人送来的。她说……她终于明白了,有些命,不该由别人来剪断。”
沈知微俯身,拿起那双鞋。鞋身很软,带着一丝皂角的清香。
她握紧那双鞋,沉默良久。
这一战,她赢了。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多的战斗,还在后面。
而在数百丈之外,东厂高墙之内,烛火摇曳。
谢玄正翻阅着李崇文刚刚呈上的,关于秦玉娥一案的最终卷宗。
他的指尖修长,带着薄茧,缓缓停留在“灭嗣散配方”那一行字上。
蟾酥、蛇蜕、马钱子……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药名,在他眼中跳动。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几乎被尘封的往事。
“当年我母妃……缠绵病榻,终日体虚畏寒……”
他忽然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是不是……也曾穿过这样漂亮的鞋?”
烛光映着他俊美而冷峻的侧脸,一道从未有过的裂痕,在他坚如磐石的心上,悄然浮现。
宫墙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彻底沉了下来,乌云密布,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皇宫在暮色中陷入一种风暴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