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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写的。”沈知微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般砸在他心上,“您当年以为,这只是遵从上意,为皇家颜面做的粉饰。可您知道吗?那位宁贵人,产后意识清醒,她是被人在产床上活活捂死的。您以为您只是改了一行字,其实,您是为一个杀人凶手,做了伪证。”
“什么?!”白太医猛然抬头,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与惊骇。
他以为的“难产”,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毕生引以为傲的医术,竟在毫不知情间,成了凶手的遮羞布!
三十年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慈宁宫后方那处废弃的夹巷小院,秦婉儿正冷着脸,监督着心腹将一本本厚厚的账簿投入灶膛。
火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显得阴森诡谲。
“烧干净些,一点纸灰都不能留!”她厉声道。
沈知微的动作太快,她必须立刻销毁“隐房”的所有痕迹。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早在数日前,库吏老周便已奉沈知微之托,以“防潮防蛀”为名,在每一本他经手过的原始档册的末页,都用特制的药水加盖了一枚隐形的火漆印。
此印无色无味,唯有遇热,方能显形。
子时刚过,小院的门被轰然撞开。
谢玄一身玄色飞鱼服,手按绣春刀,在一众东厂番子的簇拥下,如鬼魅般踏入。
“封锁!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番子们动作迅捷,很快便从尚有余温的灶膛灰烬中,扒拉出几片尚未完全烧毁的残纸。
一名番子取来特制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最大的一片残页上。
在火光下,一行原本不存在的淡红色小字,缓缓浮现,清晰无比——“春杏·乌头酊·二更投”。
谢玄亲自提审那名负责守院的老嬷嬷。
他没有用刑,只是将那片残纸放到她面前,用他那独有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阴柔嗓音,轻声问道:“本督查到,你有个女儿,三年前入宫,半年后,因‘痨症’病故。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病死’的?”
老嬷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涕泪横流,将秦婉儿如何每月初四亲至此地取药,如何吩咐她们配制毒药的事情,尽数招供。
次日,太医院召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亡案重议会”。
沈知微站在堂中,在她面前,摆着六具用蜂蜡和特制材料精心制作的人体病理模型,每一具都精准复刻了那六位“病故”宫妃子宫与卵巢的最终形态。
满座太医,包括面色凝重的白太医,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沈知微拿起一根银色长杆,指向其中一具模型上那萎缩如核桃干的卵巢标本,声音清越,响彻全场:“诸位请看!这,不是‘肝郁成痨,气血亏败’所致!这是长期、慢性摄入铅、汞等重金属后,毒素侵蚀,导致的不可逆转的衰竭!这不是‘天命不佑’,这是人为的、蓄意的绝育!”
她逐一指过六具模型,最后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六位宫妃的真名与死亡日期。
“淑嫔张氏,殁年二十二。”
“林才人,殁年十九。”
“赵美人,殁年二十。”
“她们不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闱深处,而是被你们,被我们,用一句轻飘飘的‘痨症’诊断,一包包夺命的‘宁心散’,最后再用一把火,彻底抹去了她们曾经存在于世的痕迹!”
满座皆惊,所有医官都羞愧地低下头,无人敢与她对视。
会议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结束。
散会途中,白太医在抄手游廊下拦住了沈知微。
他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本封面已经发黑的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私藏多年的《禁方录》,里面……里面记着先帝年间,一位宠妃暴毙的真相,也是这般‘补药’害命。”他声音沙哑,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