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个血色的午后。
他看见姑母柳含烟被人按在地上,那双能辨识万千色彩的眼睛,正汩汩地流着血泪,她凄厉地嘶喊着什么。
而那个站在她面前,下令用滚烫的药汁毁掉她双眼的行刑者,脸上,赫然是沈知微的模样!
不,不对!那不是沈知微!可那张脸,为何与沈知微如此相像!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从屋顶炸开。
陆九龄眼中血丝迸裂,理智彻底断线,他将手中的画笔疯了一般掷向下方,墨汁在半空中炸开,如同一只绝望的乌鸦。
他惊动了死亡。
几乎就在他嘶吼的瞬间,数道黑影如鹰隼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扑出,绣春刀的寒光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陆九龄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死死按在了冰冷的琉璃瓦上。
谢玄一袭玄色常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外,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来收拾一只撞进陷阱的野兽。
他早已在昭阳殿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自投。
东厂,诏狱。
潮湿阴冷的石壁上,陆九龄被铁链锁住,他像一头困兽,反复嘶吼:“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图像才是真实!我画的不是梦,是命运的刻痕!是天道昭彰!”
沈知微缓步走进牢房,她手里只拿着一张雪白的宣纸。
“那你告诉我,”她将白纸递到陆九龄眼前,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这张纸上,有没有一个‘死’字?”
陆九龄血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那片纯白,良久,他的瞳孔骤然紧缩,面部肌肉扭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有……有!它在动!那个‘死’字在纸上爬!”
沈知微缓缓收回纸张,在他面前翻了个面,背面同样空无一字。
“没有字,也没有鬼。”她一字一顿,像是在下一份最终的诊断书,“是你心里的火,在烧着你的眼睛。”
心火围城,不攻自破。
掌医司内,小满正在整理从陆九龄藏身处搜出的私囊。
除了几支特制的画笔和几块奇异的墨锭,最显眼的是一本手绘的册子。
册子封面,用瘦金体写着三个字:《正统录》。
小满翻开内页,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竟全是历朝历代,因“医术悖天”、“妖术害婴”等罪名被处死的接生婆的画像。
每一幅画像旁,都详细记录着她们的“罪行”和死状,笔触癫狂而虔诚,仿佛在记录一场神圣的献祭。
册子的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在顶端写着一行标题——“终焉之祭:知微伏诛”。
小满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她下意识地将册子翻到底,想看看有没有夹层。
果然,在封底的夹层中,她摸到了一片柔软的织物。
那是一块早已泛黄的襁褓布片,质地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一行小字:“辛未冬月,沈氏女初啼。”
小满的脑袋“嗡”的一声,这……这不正是沈知微的出生信物吗?
当年沈家遭难,这信物随襁褓中的沈知微一同被送走,是她身份的唯一证明!
怎么会……怎么会在陆九龄手中?!
她拿着布片,跌跌撞撞地跑到沈知微面前:“医官,您看!这……”
沈知微接过那块熟悉的布片,指尖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冷。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小满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有人想让我相信,”她终于缓缓说道,声音低哑,“我根本……不该出生。”
当夜,沈知微将萧景珩召至掌医司。
她将那枚冰冷的听诊器递给少年,手把手教他将听头放在自己的心口。
“听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心跳。恐惧也有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