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入体,便是后患无穷。”
满殿大臣纷纷掩鼻后退,面露嫌恶。
接着,她打开第二只瓮。
没有恶臭,只有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
她从中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浸泡着一段粉色的组织,虽然同样骇人,但组织完整,边缘光滑,与那滩脓液形成鲜明对比。
“此瓶,装的是昨日掌医司处理的一例宫外孕标本,所用之器,正是我新铸的乌银手术剪。切缘清洁,毫厘不差。”
她将那瓶标本高高举起,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裴敬之铁青的脸上。
“诸公所惧的,是所谓‘金属邪气’。可我想请问,这邪气,难道比眼前这看得见、闻得着的腐肉脓疮,更脏,更要人命吗?!”
她的声音清越如冰,掷地有声。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敢应。
皇帝的目光在两相对比的污秽与洁净之间来回,眼中的犹豫终于化为决绝:“准!沈知微,朕给你一个时辰,若是救不回贵妃,朕要你和你的掌医司陪葬!”
手术就在偏殿进行,四周燃起数十根巨烛,亮如白昼。
沈知微打开紫檀木匣,十二件崭新的器械在丝绒上泛着幽冷的光。
她当着皇帝和一众大臣的面,拿起一把手术剪:“此为乌银开刃剪,柄身刻‘掌医甲字叁号’,由匠人欧冶氏于庚寅年卯月所铸。”
她取过一块内侍早已备好的新鲜猪肝,手起剪落,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赫然出现,没有丝毫组织牵拉和毛刺。
“此为持针钳,‘掌医乙字柒号’。”她又拿起一把微型钳,灵巧地夹住一根浸过油的丝线,轻松穿过缝合针的针眼,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与此同时,小蝉在殿中缓缓展开一幅三尺长的《十二女科医械名录图谱》长卷,上面图文并茂,详细解说了每一件器械的名称、用途和保养之法。
“简直是胡闹!妇人女子,舞刀弄枪,成何体统!此举有违祖宗礼法!”一位老臣的遗孀,超品诰命崔夫人冷笑着出声。
沈知微头也不抬,一边用酒精为器械消毒,一边淡然反问:“崔夫人可知,我朝历代皇子接种人痘,预防天花,所用金针银勺,皆出自江南织造局的女工之手?她们世代相传,技艺精湛,只不过功劳簿上,从不配有她们的姓名罢了。救死扶伤,何时论过男女,分过礼法?”
崔夫人被噎得满脸通红,再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时辰后,手术结束。
沈知微端着一个琉璃盏,走出偏殿,神色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回禀陛下,娘娘的性命保住了。只是……龙嗣因缺血过久,已然坏死。但臣已将坏死的输卵管与卵巢切除,并成功保全了另一侧,娘娘好生休养,日后仍有孕育的可能。”
她将琉璃盏高举过顶,里面盛着一个拳头大小、色泽暗紫、已经坏死的囊肿。
“此物,古籍中称为‘肠覃’。它非鬼非祟,更非邪气,而是长期服用微量毒物,日积月累,在体内生成的病灶。今日手术所用器械,共计七件,皆在我方医器坊独立铸造,流程可查,材质可验。”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直直射向面如土色的裴敬之。
“裴侍郎若还是不信,大可立刻派工部的能工巧匠,当场将我这几件‘妖器’拆解查验,看看它究竟是何构造,用的什么‘妖法’——只要,您敢让人碰它。”
这声挑战,无异于当众宣判!
裴敬之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官服。
他知道,沈知微这套器械的锻造之法神鬼莫测,自己的匠人连皮毛都未窥得,若是当众拆解,只会暴露工部的无能和自己的谎言!
他身后的儿子,在国子监任职的裴文昭,见父亲被逼至绝境,心神大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袖中却“啪嗒”一声,掉出半张卷起的图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