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眼尖的东厂番子闪身上前,捡起呈上。
谢玄接过图纸,缓缓展开,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上面,赫然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结构错漏百出的听诊器仿制图!
“陛下。”谢玄的声音华丽而冰冷,响彻大殿,“东厂查实,裴家私设作坊,已仿制听诊器十余具,意图通过边境走私,献予北狄藩王,用以换取战马与兵械的订单。另,御药房与工部勾结,三年来,以‘医具损耗’为名,虚报贪墨白银三千七百两,皆流入裴侍郎私库!”
证据确凿,动机昭然!
皇帝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抓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在裴敬之头上!
“好!好一个国之栋梁!朕的贵妃在里面生死一线,你却在外盘算着如何用朕的医术去资敌!来人!将裴敬之父子给朕拿下,褫夺官职,抄没家产,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尘埃落定。沈知微却未趁机请功,只递上一本早已拟好的奏折。
“陛下,臣恳请,以掌医司为基,增设‘医械备案司’。凡宫廷所用医疗器具,无论来自何处,皆需经由本司检验、刻印、登记在册,方可用于宫中诊疗。同时,请陛下恩准,允许民间女匠参与医械锻造考核,择优录用。”
她要的不是赏赐,是制度。不是一时的胜利,是长久的规则。
数日后,城南废铁坊早已人去楼空。
欧冶娘悄然离去,只在烧黑的墙上,用炭笔留下了一行字:“器成于手,权归于心。后世若有女儿持此刀救人,便是我门徒。”
沈知微将那封谢玄转交的、写着同样字迹的信纸,在炉火中焚为灰烬。
她回到奉医堂,取出那把功勋卓着的乌银手术剪,擦拭干净,轻轻放入母亲手书的《产科辑要》旁边的玻璃展柜中。
柜门关闭的刹那,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不再是那个在刑场上仓皇握刀自救的接生婆,而是一个目光沉静、真正开始执掌生死规则的人。
窗外,一道春雷划破天际,是为惊蛰。
酝酿已久的春雨终于洒落大地,仿佛有千万把看不见的新刀,正在泥土深处,随着万物一同,悄然发芽。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奉医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尖利而仓皇:
“沈主官!不好了!久居深宫的淑太妃……淑太妃娘娘,方才传下懿旨,召六宫所有主位娘娘……即刻前往长信宫,说、说是要在临终前,当众宣读一份……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