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她不是天生的哑巴!”沈知微一字一句道,声音里带着冰冷的笃定,“她是被人用药毒哑的知情者!那个‘火’字,不是火焰的火,是姓氏!她在告诉你,那个孩子,姓霍!”
话音刚落,一直隐在暗处的谢玄如鬼魅般现身。
他听完了全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骇与了然。
“霍……”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姓氏,猩红的衣袖下,手指猛地攥紧,“咱家立刻去查!”
东厂的效率是恐怖的。
不过一个时辰,一份卷宗便被送到了谢玄手中。
他目光如刀,迅速掠过上面的文字:“找到了。辛未年八月,长春宫产房杂役霍五娘,因‘冲撞贵人,秽乱宫闱’被重责二十杖,贬黜出宫,从此销声匿迹。此人入宫前是边军遗孤,与其同批入宫的,还有一人……”
他的目光转向一直肃立在门口的霍九章,声音变得复杂而低沉:“霍九章,这个霍五娘,与你同属一个收养体系。”
霍九章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提督,夫人,属下家族旧部遍布南北,请允属下彻查!着重留意隐居在南线村落的女性长辈!”
命令即刻传出。这一次,霍九章亲自策马,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等待是煎熬的,但结果没有迟来。
三日后,霍九章风尘仆仆地归来,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他祖籍所在的南线村落深处,确有一位独居老妪。
村里人都说她可怜,年轻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疯癫癫,还被毒哑了嗓子。
她每月初七都会在后山为自己早夭的“孩子”焚香祭拜,家中神龛上,供奉着一双早已褪色发白的婴儿红鞋。
最关键的证据,是霍九章从她床下暗格里找到的一枚陈旧的铜牌。
铜牌冰冷,上面用小篆清晰地刻着一行字——“御药房·丙字拾叁号”。
沈知微当即决定,亲自前往。
在那个破败的农家院落里,沈知微见到了那个蜷缩在床角的霍五娘。
她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看到身穿飞鱼服的霍九章时,眼中满是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
沈知微没有惊动她,只是取过她日常喝水用的那个豁口土碗。
回到奉医堂,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碗底的茶垢上轻轻一刮,将刮下的粉末溶于清水,随即滴入一滴用紫草和胆矾调配的试剂。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那碗清水的边缘,缓缓泛起一圈淡不可见的紫色。
“是阿托品生物碱的残留反应。”沈知微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正是古籍中毒药‘噤花散’的主要成分。长期微量服用,可致声带永久性损伤,神智错乱。她是被灭口的活证人。”
翌日,沈知微再次来到霍五娘面前。
这一次,她屏退了所有人,只带上了那碟复刻的香粉。
当那熟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时,老妪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清明的光。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沈知微蹲下身,将一块干净的炭笔和木板递到她面前,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婆婆,您还记得,是谁让您守住这个秘密,守住那个孩子的吗?”
老人枯树皮般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她在木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让沈知微瞬间泪盈于睫。
“柳……氏。”
当夜,奉医堂的烛火彻夜未熄。
沈知微将所有的线索——香料分析报告、毒理检测结果、霍五娘的证词、御药房的铜牌、南驿的通行令、药王庙的地下暗渠图……所有的一切,汇编成册。
她将卷宗交给了连夜被请来的尚书房史官裴文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