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账册拍在案上,“运货的老太监招了,主子是三皇子的幕僚周延,和匠作监李掌事合谋,要造三百支振针。”
沈知微翻账册的手顿住——最后一页画着歪扭的针型图,旁边批注“针控死士,可替死”。
“杀了周延。”谢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裹着玄色大氅,发间还沾着雪,“三皇子的人,留不得。”
“杀了他,还会有下一个周延。”沈知微合上账册,“我要他们活着,活着看剖腹产救回的母子,活着听产妇的哭声变成笑声。”她抬眼望谢玄,“把涉案的宗室、匠作监的人,全贬去新生女医堂当杂役。
扫产房的地,擦婴儿的澡盆,听接生婆教’保大还是保小‘要先问产妇。“
谢玄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痣像落了团火:“你比我狠。
我要他们死,你要他们生不如死。“
“这才是医道。”沈知微将母亲的玉牌塞进衣襟,“医道不是杀人的刀,是救人的路。”
子时雪更大了。
沈知微将新制的听诊器挂在腰间,刀鞘碰着马镫发出轻响。
谢玄递来一张舆图,边角还留着墨渍:“北狄边境有个牧女,怀胎十月不敢生,巫医说‘剖腹者魂不得归’。”
“正好。”沈知微翻身上马,风雪灌进领口,她却觉得浑身发烫,“我这铜耳朵,能替产妇说话。”
马蹄踏碎雪幕时,掌医司的飞檐渐远。
她回头望了眼无名碑,月光下那八块骨片泛着暖白,像八双母亲的手,托着新生的希望。
风雪未歇,掌医司偏殿烛火通明。
暖阁里的炭盆烧得正旺,周嬷嬷靠在锦被上,浑浊的眼盯着窗外的雪。
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了的书案——那里曾摆着《守脉遗训》,如今只余一摊未干的水痕,像某种旧时代的眼泪。
